徐乐穿着婚服,进了陈家的门。
喜婆说着吉利话,叫徐乐跨火盆,婚宴风俗,新娘子跨火盆,是婆家希望烧去新娘子身上一切不吉利的东西,带走晦气。
木棉正要扶着徐乐跨火盆,徐乐轻轻踢开火盆,抬脚进了门。
喜婆微微一愣,立马欢喜道:“新娘子踢火盆,日子红红又火火,吉星临门!撒喜钱!”
一旁立着的小厮,听到喜婆说撒喜钱,就忙不迭的从箩筐里抓起一把把铜钱,撒喜钱。
跨完火盆之后,就是踩瓦片,代表踩碎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喜婆有些担心,方才新娘子就没跨火盆,现如今再不踩瓦片,这婚事可不得黄了。
好在,徐乐这一次将瓦片踩碎了。
方才,跨火盆那一遭,是警告陈家的人,她可不是个好脾性的,别妄图拿捏自己。
徐乐进了门,听着喧天的锣鼓声,心中没甚波澜,一场不怀有任何期望的仪式罢了。
拜了天地,新娘子便送去了洞房。
木棉殷勤的给徐乐端茶倒水,徐乐今日出嫁,徐家那边还带了两个丫鬟来,听说是徐家准备的。
木棉怕这两个丫头夺了自己大丫头的位置,伺候徐乐时十分的殷勤。
其实,这两个丫头是徐乐自己培养的,只不过是借徐父的手送到自己身边罢了。
两个丫鬟,一个叫云雀,一个叫白鹭,云雀年长些,十五六的模样。云雀与旁的丫头不同,旁的丫头是徐乐订婚后培养的,唯有云雀,本是荣国府买来的丫头,原是粗使丫头,迎春进宫选秀时,徐乐叫人盯住王夫人,云雀伶俐,入了她的眼。私下里培养着,轻易不出现于人前。
荣国府粗使丫头那么多,一个性子孤僻的丫头,惹不起人注意,因此荣国府知晓她存在的人少。
徐乐在荣国府,出府虽然难,但也找机会培养自己的人手,时刻为脱离荣国府自立做准备。
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也是因此,徐乐才能在与陈家定亲后,做好种种安排,一环扣一环,送陈家人上路。
在定亲后,徐乐就让云雀自赎自身,出了荣国府,等自己出嫁的时候,再到了自己身边伺候着。
云雀的父亲是个赌鬼,卖了家中孩子与妻子,是徐乐救下了她母亲跟姐妹兄弟,还叫人教训了她父亲,因此云雀对徐乐十分的忠心。
徐乐在婚房悠闲的喝茶吃点心,还叫云雀、白鹭将自己的钗环卸了,一旁的喜婆见了,连连说:“新娘子,这可使不得,还没喝合卺酒呢。”
“这冠压得头疼,暂时卸了也不妨,等闹洞房前再戴上就是。”徐乐道,说着又给云雀使了个眼色,云雀就拿了一个荷包递给了喜婆。
喜婆拿着荷包,就改口道:“这冠沉甸甸的压人,可不得头疼嘛,新娘子你休息,我去外面瞧瞧热闹。”
说着,喜婆就很有眼色的出去了。
徐乐又对木棉道:“你出去打听打听府里的情况,我知你好打听,这次可别叫我失望。”说罢,让云雀给木棉拿银子。
徐乐之所以留着木棉这个规矩不大好的丫头在身边,除了是因着她是王熙凤送的外,还有就是木棉好打听,也善于打听,她才被卖进荣国府没多久,荣国府上下流传的小道消息,她都打听了个遍。
木棉得了徐乐的命令,就出去了,誓要多打听出消息来,也让姑娘瞧瞧,她木棉也是个有本事的。
云雀、白鹭的出现,让木棉感觉到了竞争压力,能做大丫头,谁想低人一等呢?
木棉确实善于打听,出去一趟,在闹洞房前,就将陈家的上下打听了个遍。
像陈老爷爱骑瘦马,好摸别人的媳妇;陈太太喜欢打马吊,苛责后院的通房姨娘,给后院通房姨娘打胎等等;陈少爷爱美色,后院的表姑娘白芙蓉最受宠,还没个名分,就珠胎暗结了。
这些消息,木棉出去走一趟就都打听了出来。
木棉觉得,陈家的规矩实在是松散,这打听消息,可比荣国府里轻松多了。
旁的木棉觉得问题都不大,唯有后院的表姑娘珠胎暗结一事,木棉觉得问题严重了,自家姑娘是刚嫁进来就要做便宜娘呀,于是就连忙回去,将消息回禀给徐乐。
徐乐听罢,并不生气,还问木棉打听出了什么消息。
一些风流韵事,木棉不太好意思讲,徐乐便道:“但说无妨,富贵人家倒灶的事情还少吗?”
木棉便将所有打听来的消息都说了,徐乐便抽丝剥茧,寻找有用的信息。
徐乐问道:“你方才说,后院的李姨娘,被陈太太买通了大夫,吃错了药,流掉一个成型的胎儿?”
木棉点头:“可不是,这事儿,好像陈家上下都知道,流掉的是个六个月的成型男胎。李姨娘失了孩子,自此身子就坏了,也失了宠,听说过得可惨了,每日里连顿好饭也没有。陈太太磋磨她,后院的丫头婆子也踩她,但几年下来,她硬是挺着一口气,没有死。”
徐乐听罢,垂下眼帘,思索片刻,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本来想着,刚进府就弄死“公婆”,有邢克“夫家”的嫌疑,出去的时候交际往来会有所影响。不想,木棉连这样隐秘的事情都打听了出来,那自己可操作的余地就大了。
这丫头在这方面,倒是有些本事,这消息她先前送进陈家的下人,都没打听出来。
徐乐便对木棉道:“好丫头,自去梳妆的匣子里拿一枚金戒子,赏你了,日后你就负责探听府里府外的消息,领一等丫头的例。”
木棉听罢,欢喜的谢恩。听姑娘的意思,自己可能要暂退云雀、白鹭一射之地,做不得一等丫头,但能领一等丫头的月例,说明姑娘还是看重自己的。
新婚夜,喝了合卺酒,陈锋看着徐乐脸上那厚重的妆容,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这时候,一个小丫头慌忙来叩门:“大爷,我们姑娘说肚子不舒服,请大爷过去瞧瞧。”
陈锋看看徐乐,厚重的妆容掩盖住了她的神色,烛火的映照下,辨别不清她的神色。陈锋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了偏院那边。
徐乐见这人走了,嘴角微微勾起。
新婚夜独守空房,为了安抚住自己,为了安抚住琏二奶奶那边,陈家定然会舍出利益来。
陈家后宅的权柄,明日便能拿到手了。
见陈锋走了,木棉焦急不已,新婚夜新郎官走了,自己姑娘明日出门还能有什么面皮?
木棉担心徐乐因此伤怀,焦急不已,不停的劝慰徐乐。
其实,徐乐并未因此伤心,虽然新婚夜独守空房传出去确实丢脸,但是跟实际能拿到手的好处比起来,这点子面皮也算什么了。
先前,迫于王熙凤之威,陈家答应自己嫁进来就能掌管后宅,但是……徐乐可不相信,陈太太会轻易放弃后宅的管家之权,因此才在新婚夜让白芙蓉来上这么一遭,明日再威逼利诱一番,就能达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