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说要为秦可卿守灵,贾珍夸她是个好丫头,立即叫人给她拿来孝衣,宝珠穿戴好了,就跪在秦可卿灵前。
贾珍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跟秦可卿爬灰的事情传出去,做足了悲伤的模样,还闹着要给秦可卿寻一口好棺材。
最后,打听到薛家铺子上有一口好棺材,是坏了事的义忠亲王定的,后来义忠亲王没了,这棺材就一直放在薛家铺子上。
现如今,贾珍打听到,薛家有这么一口好棺材,就去向薛母求。
这口棺材,薛母不敢妄动,义忠亲王虽然坏了事,但余威犹在,义忠亲王门下的那些旧臣,虽然被太上皇打压了几次,但依旧还有忠臣在,薛母哪敢将义忠亲王的旧物,拿给名声有瑕的秦可卿用?
贾珍在秦可卿死后,那副悲戚哀伤的模样,就跟死了夫人一般,谁都瞧得出他与秦可卿的关系不同寻常,不是公公与儿媳那么简单。
薛母不想让秦可卿用义忠亲王订下的棺木,但又顾忌着自己与女儿在贾家住着,在这种时候总得表示一下,就让人去寻了令一副好棺材来,虽然比不上金丝楠木,也是极好的棺木了。
贾珍得了一副好棺材,想着自己的表面功夫也做到位了,倒也不必硬要那金丝楠木的棺材来。
薛宝钗得知此事后,对薛母道:“这金丝楠木的棺材,非贵人不能用,暂且不能放在咱们铺子上了。”
薛母本就是个没有主意的,听宝钗这样说,也生出了心思,想着将这副棺材脱手了才好,又不知道该如何脱手。
宝钗便道:“不如写信问一问二舅舅,想来能讨得一个好主意。”这样的东西,一般人也不敢接手,不然这棺材也不会在薛家铺子放了将近二十年。
薛母便依宝钗所言给王子腾写信。
秦可卿的葬礼办得极其奢华,不过王熙凤每每想到可卿脖颈上的青色淤痕,就难以入眠,葬礼虽然奢华,但王熙凤并不逾制,只想让秦可卿身后名声好听一些。
当听到有人传秦可卿与贾珍之事,王熙凤怒不可遏,她相信可卿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缘故。可原先伺候秦可卿的旧人,死的死,散的散,现如今就留了一个守灵的宝珠在。
王熙凤想弄明白,秦可卿究竟因何而死,只是宝珠身边有人监视,王熙凤一直没寻到机会。
唯有在秦可卿出殡停灵,暂停贾府家庙铁槛寺的时候,才寻到了机会。
王熙凤叫徐乐寻来宝珠,又叫平儿盯着外边,叫宝珠上前问话。
宝珠一见王熙凤,便哭着叩头。
王熙凤不管她哭得可怜,狠下心肠问道:“我只问你,可卿究竟因何而死?”
宝珠只摇头哭泣,不敢言语。
王熙凤便厉声道:“你若是不说,就别怪我让人动刑。”说着示意徐乐。
徐乐便拿出一把绣花针来,故意吓唬宝珠道:“你还是快说吧,要是死犟着,我便将这绣花针,一根根插入你指缝里,十指连心,你想想,那得有多疼……”
见宝珠还是不说,徐乐便上前抓过她的手,作势要拿针扎她。
宝珠吓得不住的挣扎,然后膝行上前,向王熙凤求饶道:“琏二奶奶,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
王熙凤见她被吓住了,就温声哄道:“好丫头,只要你说了,我便放了你,还给你一百两银子,日后即使去守灵,也不会吃苦。”
宝珠这才将自己知晓的事情说了。
原来,对于秦可卿的真实身份,宝珠也不知晓,只知道跟当年的义忠亲王沾点关系,是义忠亲王旧部之女,手里握着当年义忠亲王藏匿兵器钱财的地点。
贾珍受四王八公的嘱托,将秦可卿聘进来做儿媳,实际上是想得到那一批兵器和义忠亲王的宝库。
秦可卿与贾蓉也不过是面上夫妻,秦可卿想要活命,在贾珍威逼之时,只得委身于贾珍,想借此换得一线生机,联系上义忠亲王的旧部。不想还没有等来人,六皇子也就是现如今的顺安亲王等不及了,让贾珍赶紧逼问出东西所在。
秦可卿誓死不交出宝库所在,顺安亲王就派了婆子,将其软禁。后来,贾老太太出手,联系上了秦可卿,取得了秦可卿的信任,联系上了宫里的元春,元春便向皇上禀明此事,以秦可卿换来富贵荣华路。
皇上的人处置了顺安亲王的人,同样想逼秦可卿说出宝库所在,秦可卿不愿。
后来,四王八公不愿意东西落入皇上手里,便让贾珍勒死了秦可卿。为了掩盖杀人的罪行,还故意做出那般模样,让外人猜测秦可卿不贞,丑事败露后,自尽而亡。
王熙凤听了这些,心中怒火滔滔,但还是忍了下来,问道:“这些隐秘之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宝珠哭泣道:“奴婢原先也不知道,是奶奶死前告知我与瑞珠的,说我知晓了这些,有人要杀我的时候,好歹能用这些事情做威胁,求得一线生机。”
宝珠泣不成声,哭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瑞珠那丫头在奶奶死后,跑出了府,去了秦家,想让秦家去敲登闻鼓,不让奶奶冤死后还背个骂名。被人抓住后,打死了。奴婢当时胆小,在一旁的墙后面躲着,后来抓人的时候,奴婢便谎称,早已将这些事情写在了信上,藏了起来,奴婢一死,这些信就会传遍京中内外。因此,他们才留奴婢一命,让奴婢去守灵。”
王熙凤只觉得头晕目眩,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内情。又想起当日的那个梦,就问道:“平安州那边是什么缘故?”王熙凤并不知平安州是哪,只是想要诈一诈宝珠。
宝珠一听平安州,就浑身颤抖,死也不愿意说下去。
不管王熙凤跟徐乐怎么威胁恐吓,她都不再张嘴。
王熙凤便让徐乐将宝珠送出去,然后叫来平儿,三人一起商量此事。
王熙凤道:“此事,只怕二爷他们都知晓一些缘故,只瞒着我们。只我是一个内宅妇人,对于外面的事情,着实难办。”
徐乐劝道:“这其中隐秘,想来涉及皇权争斗,奶奶还是不要再插手了。”
平儿也跟着劝:“是呀,奶奶,家里上下都瞒着咱们,这事儿还与老太太有关,只怕没那么简单。奶奶,你不顾及自身,也想想咱们的蓁姐儿、芃哥儿。”
徐乐跟平儿都不希望王熙凤参与此事,要是挖出什么大秘密来,只怕王子腾也保不住王熙凤。
王熙凤看了看徐乐,又看了看平儿,良久,落下来泪,哭着道:“终究是我对不起可卿,连她死了,也不能讨一个公道给她,连她身上背负的骂名都洗不干净,让她背负着这些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