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一进王二太太的院子,眼眶儿就红了,王二太太心疼不已,让她快快坐下,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王熙凤并未坐下,而是恭恭敬敬的给王二太太行了一礼。
“婶娘。”
王二太太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我的儿,有事就说,咱们母女之间还需要这些?”
王熙凤眼眶泛红,泪珠子在眼中打转。
王二太太见了,那心呀,跟火烧火燎一样难受。
王二太太吩咐其他下人出去,只留了自己的心腹,并王熙凤带来的两个大丫鬟留下。
“我的儿,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王二太太牵着王熙凤进了内屋,两人坐在罗汉床上说话。
王熙凤哽咽道:“刚才,甘妈妈来我院里回话,我才知道兄长干出的事儿。婶娘,我人小不知事,但……那女人肚子里怀的,总是我亲侄子。我娘又是这番光景,怕是见不到孙辈的出生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拿那女人如何办才好。”
王二太太叹气:“本来,我是不想你掺和这事的,但你日后要嫁去荣国府,少不了要面对这样的事情。一般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允许庶子生在嫡子前的,如果是个庶女还好,如果是个庶长子,就会生出妄念来,是乱家的根源。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一碗药打发了去。日后你出嫁了,在没生下儿子前,房里的那些人是不许开怀的,特别是你嫁的还是个有爵位的人家,事关爵位的继承,这一点一定要切记。”
王熙凤道:“儿都记住了。”
王二太太接着道:“说起来,那苏家的那个,我倒是不好处理,一时间也左右为难。”毕竟这是大房的事情,她是二房的太太,哪里好管这样的事情,一个不好,左右都是埋怨。
王熙凤明白王二太太的为难之处,就道:“我知婶娘的为难。说起来,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哥哥的错,不仅让太太生了大气,还让婶娘你为难。我心里有个不成算的想法,我年纪小,想得不周全,婶娘听了也莫要生气,疑了我的一片真心。”
“你且说就是。”王二太太见王熙凤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就让她直说。
王熙凤就用手帕子擦擦眼角的泪珠,对王二太太道:“前些年,我曾听婶娘跟我娘说过,要过继我哥哥的孩子做嗣孙。我想着,那苏家姑娘肚子的,虽然不是嫡出,但也占了个长。如果是个哥儿,不如婶娘抱在膝下养着,从小养到大,定然是亲婶娘你的。如果他是个出息的,日后给婶娘你跟叔父做个捧盆摔瓦的人,比从几岁养起的更亲。”
说着王熙凤用眼睛偷觑王二太太,见她没有什么神情上的变化,就接着道:“说来,我也有两分私心,但更多的是为婶娘你着想。一来,那孩子与我是嫡亲的姑侄,二来,再过两三年我出了门子,婶娘膝下没人孝顺,我也忧虑。婶娘从小教养我长大,我的心里将婶娘当做亲娘一般看待,眼看着兄长是不成器了,我又出了门子,没人能孝顺你,想到此处心里就揪心。”
王二太太听到此处,面上就有些动容:“你的心,婶娘明白。”
王熙凤道:“婶娘,但凡我哥哥是个出息的,我也不会说这些。毕竟我是个外嫁的,都说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我想在婶娘身边孝顺也是不能的。就想着如果有一个自小养大的孩子,替我在婶娘跟前尽孝,嫁人了也能安心两分。”
王熙凤的这一席话确实是说到了王二太太的心里,现如今她跟王子腾还算年轻,因此没有着急过继子嗣。而且,即使是过继子嗣,一般也是要养到五六岁再挑子嗣过继,那时候孩子已经记得父母了,对他们这过继的祖父母,虽然孝顺,但不一定贴心。但这从小养到大的,那就不一样了,定然是更贴心的。
王熙凤的话,到底还是让王二太太动了心。
王熙凤见王二太太沉思,也没再开口,话有时候说太多,反倒会起了反效果。
徐乐在一旁听着,心怦怦的跳,也不知道是不是主仆间的默契,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进“谗言”,王熙凤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王二太太思考许久,王熙凤也没急着要一个答案,只回去后吩咐甘妈妈照看好那春柳,最主要的是那肚子里的孩子。
晚间,王熙凤留三个大丫鬟在身边说话。
王熙凤先问徐乐:“乐儿,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应该再等等,等确定了那春柳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后,再跟婶娘说才是。”
徐乐道:“姑娘,奴婢倒是觉得姑娘今天虽然是有些冲动,但更见真心。有时候,就是因为亲近,所以才有什么说什么。太过老成,反倒显得生分,不够真心实意的。”
亲近两个字,徐乐咬得很重。
就是因为王熙凤跟王二太太亲近,所以才有什么说什么,如果王熙凤思虑周全了,再去找王二太太说,王二太太应允后,想起来免不了觉得王熙凤跟她生分,反而不好。
王熙凤听了徐乐的话,细细咂摸了一下,倒也有几分道理。
平儿这个时候,上前插话道:“姑娘,奴婢今日瞧着,二太太是动了心的,想来是将姑娘的话听了进去。而且,姑娘今日的话也没错,如果真的是个哥儿,现如今二太太跟二老爷还年轻,细细教养,只怕哥儿也是个有出息的。从小养大,肯定更为亲近,贴心。”
徐乐听了平儿的话,心里赞同,不管怎样,这个孩子好好养大,肯定比王仁这个纨绔子弟好得多。
王熙凤思量了许久,就对三个丫鬟道:“既然如此,你们也盯着点后罩房那边。平儿,你明日让甘妈妈找个信得过的大夫,我跟婶娘明日去后罩房看看。”
平儿应下。
王熙凤又对徐乐道:“乐儿,你看着点我娘的院子,等我娘醒了,你就派人喊我。”
徐乐应了一声:“是。”
“喜儿,明日你看着屋子,别让老鼠溜了进来。”
王熙凤吩咐完,就准备洗漱睡觉,今日她哭了好几场,早就累了,这一睡倒也睡得特别的沉,直到第二天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