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转过身去，展示出了自己的背面，正是她们最开始看到的那个金色摆钟。
机械翅膀也更清晰地暴露在众人面前。精巧、华丽，还带着旧世界岁月悠长的神秘感。
熠熠生辉的金属羽毛闪耀着炫丽的光泽，层层叠叠，难以计量。
但大风天却感到一股别扭，这三对翅膀都微微偏上，并不能和摆钟的中心完全对应上。
“蓝调，是不是还有其他翅膀？”大风天思来想去，觉得非常有可能。
蓝调看了一眼，说道：“按照这个排布，至少还有三对翅膀没露出来。”
六翼天使。
笼子还保留了一部分，因此天使的力量并没有被完全释放。
教堂的中殿陷入了黑暗，唯有祭坛处的天使周围还尚有微弱的金光。
就好像在暗示她们只有天使才能带来光明。
个鬼。
“伪神一个，就喜欢装模作样，端着架子就以为自己真是天使。”蓝调哼了一声。
大风天叹了口气，坐到其他三人身边。
四个人围坐在距离天使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但不至于完全看不见东西。
那股尸臭真的太重了，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她们现在想到食物就犯恶心。
“新的游戏规则得明天才知道，大家今晚先休息吧。”照肝胆率先打破了沉寂。
“嗯。”大风天应了一声。
但另外两人都没有说话。目前四人的位置有些怪异，大风天、风云和照肝胆都自发地和千斤力隔开了一点距离。
她跟着忆千方投了一次百灵鸟，刚刚也投了风云。换句话说，百灵鸟的死和她也有些关系。
但是她早八的投票却主动弃权，说明本性尚佳。
风云想骂但也骂不出口。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她又怎么能真的去怪罪千斤力的选择？
啾啾被收走后，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刚刚踹忆千方那一脚也没能让她有多解恨。
她大概很快也要去和啾啾团聚了。想到这，风云心中的恨意又淡了些。
“......抱歉，我也不想死，只能去投别人。”千斤力轻声说道，脾脏的缺失让她没法再做出什么大动作了。
风云知道对方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但她不想去回应。
眼不见心不烦，就这样吧。
“如果明天还是投票的话，你们投给我吧。”千斤力勉强地说，“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其他三人都看了她一眼。对方的皮肤因为经常四处奔波而稍微发黄，但五官姣好，也算是个美人。
风云还记得刚见到对方的时候，她那时比现在要有生命力得多，就算失去了一只眼睛也没有像如今这样充斥着死气。
眼球凹陷，脸颊瘦削，嘴唇苍白如雪。
“我累了。”风云说完便侧身躺下了。
照肝胆和大风天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和茫然。
“睡吧。”照肝胆往大风天那里挪了挪，朝她露出一个惯用的微笑。
两人紧挨着躺在了地上。
教堂顶部几乎一片漆黑，极浅的光影映在上方，是天使的三对翅膀。
钟摆的影子轻轻摇晃，整座教堂安静得只剩下她们的呼吸声。
这个场景竟然显得有些安宁。
“我现在有种游离于她们之外的感觉。”大风天辗转反侧睡不着，在心里对蓝调说道。
“嗯？”蓝调睁开眼睛，“为什么？”
“可能因为我不会死。”她答道，“你说要是这头恶魔完全被释放出来，我会死吗？”
蓝调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纠结生死，难道是这几天见过太多死亡了吗？和她最亲近的照肝胆不是还没死吗？
“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蓝调说道。
大风天沉默了，蓝调像个冰块一样，好像没人能捂热她的心，以此让她有一般人类的感情。
她侧头看着天使，觉得蓝调和这头恶魔真有点相似。
都爱看乐子，冷漠无情，甚至都带着几分矜傲。
但蓝调没天使那么暴虐，她对待谁都是淡漠的，除了对大风天。
“蓝调，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你对我和对其他人不一样？就因为我们共用一个身体吗？”
不知过了多久，大风天忽然开口，把差点睡着的蓝调再次惊醒。
“......啊，我差点就睡着了。”蓝调笑骂道，“因为你本来就和他们不一样，我比较喜欢你。”
“和天使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蓝调微微一怔，否定道：“那还是不一样的，天使喜欢我还想杀了我，但我喜欢你就是希望你活着。”
大风天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照肝胆也喜欢她，蓝调也喜欢她。
这两个人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如果照肝胆喜欢她的勇敢和善良，那蓝调喜欢她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
蓝调哈哈大笑，觉得大风天真是直率到可爱。
嗯，肉体的心跳没有加快。看来对方完全误解了她的喜欢。
“我有点困欸，你饶了我，让我去睡觉吧。”蓝调笑道，眼睛弯弯。
“噢，那你睡吧。”大风天即答。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求蓝调真的说出个所以然。
对方如果真的喜欢她身上的某些特质，估计也是单纯、愚钝之类的可以被她调笑的东西。
还是睡吧。大风天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身心俱疲，脑袋和心脏搅在一起，只能看到一片混沌。
也许我也快疯了吧，大风天如此想到，居然露出了释怀的笑。
......
在蓝调的认知中，旧世界的教堂是一个神圣的地方。
教徒供奉真主，赞美歌颂他们的神。个人情感在此处都应当隐匿起来，否则便是对神的亵渎。
“但这里是一个假教堂，并非真神的领域。”蓝调喃喃道，但却没人能听到。
“嗯，喜欢什么？”蓝调笑道，“反过来就是我的答案了。”
你喜欢我什么？
我什么都喜欢。
大风天的呼吸声平稳而富有节律，蓝调也是很佩服她居然都能睡着。
其他三个说要睡觉其实没一个真的睡，脑子里的情感和思虑都要把她们压得窒息了。
“明天的游戏会是什么呢？”蓝调伸了个懒腰，她被对方的提问搞得没那么困了。
应该也快要结束了吧。
蓝调这么想着，放大视野看着背过身的天使。天使的身体在轻微地晃动，看起来心情很好。
它的身后依旧是一片黑暗，蓝调看不出它到底在干什么。
“正面眼球，背面摆钟，身旁六对机械羽翼。”蓝调在脑中回忆着天使的全貌，找出纸笔开始涂涂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