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男人的话,苏曼刚夹起碗里的菜,又默默地放了下去。
告诉他吗?
苏曼沉默。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这些事情,那么她怀孕的事情,她肯定是第一个告诉他,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这份独属于两人的喜悦,然后一起迎接新的生命,可是现在……不仅两人之间的误会没有解除,感情也变得四分五裂。就这种情况,哪怕告诉他又能如何。
想了想,苏曼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和他之间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以前,告诉他又能如何,不过就是又添了一份羁绊,既然不是良缘,也没必要告诉他了。”
苏曼说完,三人又恢复了沉默。
亭阁外,夕阳无限好。亭阁内,死寂沉沉。
三人沉默半晌,突然,顾易臣开口郑重其事地说道,
“苏曼,让我做孩子的爸爸吧。”
男人的话更是让苏曼不由得惊掉了下巴。
“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曼大声呵斥。她知道顾易臣喜欢她,但是这不意味着她要让他为自己做一切的事情。更不愿意让顾易臣为她兜底,他还有大好的时光年华,他还会遇到更爱的女孩,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苏曼不想他为了自己这样。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要做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我要保护你们,我要一辈子照顾你们。”
顾易臣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似乎是经过十分慎重的考虑而做出的决定。他两只眼睛闪烁着光芒,一副十分坚定的样子。苏曼看着他,突然间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泪水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和自己说这句话的第一个人是他,却不是萧寒。
为什么自己需要的信任、理解和支持都是别人给的而不是他?
苏曼看着眼前的男人陷入沉思。
乔诗诗坐在一旁,看着身旁的两人。看着顾易臣满眼星辰的样子,不禁心里有丝凄凉。
三人饭后,苏老太太打来电话,催着苏曼赶紧回去。顾易臣再三坚持要送苏曼回去,乔诗诗就自己走了。
乔诗诗出了餐厅,没有乘车,而是一直沿路慢走。
今天是大雪。
乔诗诗走了没多久,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逐渐飘起了雪花。漫天的雪花纷纷飘扬,落在乔诗诗的头发上,像是会跳舞的精灵。乔诗诗回想起饭桌上顾易臣说的话。眼泪再也忍不住从脸上落了下来。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漫出来,刚出了眼眶立刻就变得冰冷。好似它每滑落一点都如同针扎一般刺痛着乔诗诗脸颊。
为什么?为什么顾易臣愿意给苏曼兜底,愿意给苏曼做她孩子的父亲都不愿意接受自己,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明明最爱他的人是自己。最懂他了解他的人也是自己。他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苏曼!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苏曼!
雪花飘落,落在地上瞬间化成了水。乔诗诗踩在水上,脚底冰冷。这股冰冷似乎顺着她的四肢凉到了心里。
雪越下越大。
整个城市似乎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就穿上了一层银装。
大雪纷飞的凌晨,显得格外安静。好似还能听到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顾易臣送完苏曼回来有些疲乏,早早洗了澡躺在床上。原本想睡个早觉,谁知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今天下午发生的所有事情。
突然,一串电话铃声划破了寂静的雪夜。
他拿起手机,是乔诗诗。
在他看着手机屏幕,犹豫着要不要接通时,电话合时宜地没了声音。
他放下手机,想装作没听到,没看见。毕竟自从乔诗诗捅破那层窗户纸以后,他总感觉他们之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能自然相处了。两人之间如同有一层薄膜,似有似无地隔离着两人。他觉得他还是和乔诗诗保持距离一点的好。
他躺下身,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铃声却再次响了起来。
他听着电话铃声一遍遍的催促,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如果真有什么急事呢?
他想。
最终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清冷又带着些疏离感的声音响起,语气里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顾易臣~”乔诗诗的声音和往日里不同,带着几分慵懒,似乎有些醉意。
“你喝酒了?”
“顾易臣~”
乔诗诗的声音再次响起。清甜的声音带些醉意听上去有些俏皮。
“你在哪?在家还是在外面?”
这么大的雪天,要是在外面,难免要挨冻,更何况是喝了酒。顾易臣有些担心。虽然他不喜欢乔诗诗,但是他觉得他们之间至少还能是朋友。事实上,乔诗诗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
“顾易臣~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是不是我长得不够漂亮?”乔诗诗醉醺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顾易臣听着她手机里的状态,更加担心起来,他正准备再次问她在哪里,突然电话那端一阵男女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接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入了顾易臣的耳朵,“哟,这不是乔小姐吗?怎么今天一个人啊,你的好朋友苏小姐呢。没和你一起来啊?”
“一个人也没关系,正好可以和我们一起。”男人的声音落地,顾易臣的手机就传来一阵被挂断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在顾易臣的耳边不断回响。
一个喝醉的女人在酒吧被陌生的男人盯上,是个男人都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起身,迅速出门,车子又再次飞驰在街道上。
半个小时,
顾易臣找到乔诗诗的时候,她正被两个身形魁梧,挺着油肚的两个男人围坐在卡座上。原本就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人,此时还被两个男人围在中间,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
两个人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一旁路过的服务生看到想劝却又不是知道怎么劝。
乔诗诗胸前的衣服被不断流淌下来的酒水打湿了一大片,本就紧身的衣服此时更是紧紧的贴着身体,身材的曲线一览无余。
顾易臣冲了过去,一把扯开搂在乔诗诗肩上的手。灌酒的男人只顾着怀里的女人,没有看清扯开自己的人,冲着顾易臣爆粗口,“妈的!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
只见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子,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眼前的状况,便挥舞着拳头径直朝着顾易臣的面庞狠狠砸了过去。那紧握的拳头带着凌厉的风声,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怨恨都倾注在这一击之中。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一拳必然会重重地落在顾易臣的脸庞上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原本气势汹汹的男人竟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然间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不仅如此,他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着,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此刻的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嘴唇也因为恐惧而微微颤动着,
“顾……顾少。”
顾易臣冷笑一声,从始至终,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行,还知道我是谁,看来还不算太醉!”
“顾……顾少,我不知道是你的人,您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次吧。”男人嘴里在求饶,说着就跪在地上,整个人趴在顾易臣的脚边。
他微微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满脸鄙夷不屑地说道,“从这里走着滚出滨海。”
“记着!是走出去!”
从这里走出滨海,百公里的路,还下着雪,走出去岂是那么容易的。可得罪的人是顾易臣,两人也不敢有怨言,起身离开了酒吧。
顾易臣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乔诗诗身上,抱起醉醺醺的女人转身出门。
回到顾易臣的别墅,本来已经休息的阿姨被他叫了起来。让她给乔诗诗简单的梳洗了一下,顺便换了套衣服。
阿姨从客卧里出来,下楼时,顾易臣手里端着一杯茶,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里的财经新闻。
“少爷,乔小姐已经睡下了。”
“嗯,退下吧。”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回应。放下了手里的姜茶,转身上了楼。
经过乔诗诗的客房门口时,他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在房门前停了下来。
想起不久前乔诗诗在电话那段醉醺醺问着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她的话,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毕竟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爱上一个永远不会看向自己的人,这种痛苦,痛彻心扉,刻骨铭心,他真正的是感同身受。
“咔嗒——”
他抬手轻轻打开了客卧的房门,慢慢的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生怕惊醒床上的人。
走到床前,昏黄的灯光洒在安静得女人脸上。没了刚才的泪痕,乔诗诗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脱俗的美。不是苏曼那种张扬的美丽,而是一种静谧的美。
看着女人的脸庞,回想起那天电话里,女人说的话。还有刚才在酒吧里,为了自己喝的醉醺醺的,还差点被陌生的男人带走,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愧疚的感觉。
要是这世上每一个人的爱都能得到回应该有多好。
可是,这对每个人来说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他走上前,轻轻拉了拉女人的被角,转身准备离开。
可还没走到门口,床上本该是睡着的人却突然醒了过来。其实,在顾易臣男人走进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她没想到他真的会去找自己,更没想到他会带自己回来他的家,还会进来看自己。
乔诗诗坐起身,看着轻手轻脚准备离开的男人,开口叫住了他,“顾易臣。”
清亮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和忧伤。
听到女人的声音,男人转身看向坐在床上正看着自己的女人。他微微蹙起眉头。
她不是睡着了?
“我吵醒你了?”他轻声询问。
“没。”
“是我自己睡眠浅。”
“哦。”男人回应。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喝了那么多酒,早点休息。”
说完,男人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看着男人再次准备离开的背影,乔诗诗有些急切地再次出声,
“顾易臣。”
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顾易臣回过头,乔诗诗已经站了起来。
“怎么了?”
乔诗诗踌躇,眼睛转而看向地毯上复杂的图纹,心里复杂的情绪,让她整个人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易臣看着她犹豫不决,欲语还休的样子,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什么,准备转身离开。
“为什么?”
看着男人的背影,乔诗诗最终开了口,她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
顾易臣站在原地,背对着乔诗诗,沉默着没说一句话。
这时,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是因为我没有苏曼漂亮吗?”
“顾易臣,你应该知道的,我才是那个最爱你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为什么你愿意给苏曼和萧寒的孩子当后爸都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难道是因为我们乔家比不上苏家?”
“不是因为这个,诗诗,你知道,我顾易臣从来不将这些放在眼里,我本根不在乎这些。”男人开口解释,他没想到乔诗诗会这么说会这么想。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乔诗诗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她用尽全力地嘶吼着,声音仿佛要冲破这静谧的雪夜一般。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似乎凝固了,只有她那撕心裂肺的质问声响彻云霄。
刚刚才擦洗过的脸颊,在转瞬间就再次被泪水淹没,一道道泪痕清晰可见。那些晶莹剔透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从她美丽的眼眸中滚落下来。它们沿着脸颊迅速滑落,然后一颗接一颗地重重砸落在脚下那块昂贵的地毯之上。然而,这些珍贵的泪水却如同雪花般,一触及地面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种不可言说的感情,没有半丝可以留念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