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们见她终于松了口,紧绷的心也随之放松,彼此交换了个安心的眼神。
暗自庆幸十一娘虽性子烈,行事不可预料,还是顾全大局的。
王二家的瞥了眼被绑住了手塞住了口的许嬷嬷,嘴角微扬,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幸灾乐祸。
其他几位也都暗笑许嬷嬷犯蠢瞎了眼惹错了人,幸而没有连累她们。
无忧领着人去了她的卧房,进门后便坐在靠近门边的太师椅里,平静地等待着。
她以一种超然的态度,默默观察,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搜查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老太君绝对不会是为了几个金锭子便大动肝火。
按照老太君追求体面的执拗,真丢了几个小钱应当会直接按下不提。
必然是有让她无法忍受的事发生了。
她直觉和若初有关,就是不知老太君是把这账算在自个头上了,还是被私相授受的鸟儿震惊了,心生后怕,才白日便干出了这般不像话的糊涂事。
竟是等不及天黑了?
她靠在雕花梨木的太师椅中默默思索。
燕嬷嬷亲自监查看,她没让旁人动手,先让落竹和鸣音把箱子打开,再同王二家的一起轻手轻脚地翻动检查。
另外三人默默环视屋内的环境,细谨地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没有放过每一个角落。
无忧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看了个底掉。
另三位检查过房间,便走到王二家的身边,始终在一旁观察。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得到了同样的结论,没有问题。
于是,她们互相摇了摇头。
无忧见她们检查完了,伸了个懒腰歪向另一边,“都查清楚了?看仔细了?可别有遗漏啊。”
“都查完了,下一步该去丫鬟的屋子了,还有孟姨娘是……”
“等等!我同意你们搜查我的房间,可没说其他人也能搜啊!”
无忧快速打断了王二家的,此言一出,原本略显沉寂的屋子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燕嬷嬷拧着眉,不解地看向她:
“十一娘子这是何意?”
“你们应该心中有数,我平素少与人来往,一日三餐都是田嬷嬷给我送来。
除了这两丫鬟,其他人,这些日子别说没去过银杏院,是都没出过芳菲园。
如此,为何要搜?当真有必要搜吗?”
燕嬷嬷心知肚明,老太君是受了谢氏的撺掇,也是被八娘的事吓着了,才迫不及待想要检查各房娘子有没有私藏不适之物。
她并非想要抓到什么,求的是个安心。
王二家的以丢了金子当借口,解了燃眉之急,却也留下了破绽。
再一想,这院子里的丫鬟都是南荣氏才选来的,都不是会惹事的,不成气候。
十一娘这么做,无非是觉得被许嬷嬷下脸,心气不顺,想要保住主子的体面。
一番思量,心中默许要卖她这个人情,故作为难道:
“娘子说得有理,老奴也心知,这些丫鬟都是三夫人精心挑选的,万万不会是手脚不干净之流。
只是这差事是老太君的……”
“嬷嬷无非是担心祖母知晓此事,追究责任无人敢担。
嬷嬷放心,我敢做便敢当,绝不会让他人代我受过。
你且去回,祖母若坚持,大可再派人来仔细搜查。
这期间,我会盯紧,若我的院中真有贼赃,断不会凭空消失了。如此可能交差了?”
燕嬷嬷要的就是她愿意担保,闻言,露出一丝宽慰的笑:“那便依从十一娘子。
娘子深明大义,今日不足之处,请娘子多担待。”
“嬷嬷言重了,府中事务繁杂,偶有疏漏在所难免。
重要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都是对事不对人,嬷嬷不要多想才是。”
“娘子深明大义,老太君也会想明白的。老奴还有事在身,便不多言了。”
说罢看向一直沉默盯着她们的芷妍,“十二娘子莫不如跟老奴一起走吧,左右也得去您那儿例行检查一番,走个过场的。”
芷妍自知躲不过,看了半天,心中火冒三丈,只觉得老太君糊涂得厉害。
“你们可真行,只为了几个金锭子连姑娘的房间都要挨个搜查,也不嫌丢人!
究竟是哪个糊涂蛋给奶奶吹的耳旁风啊!谁家能差那几个金锭子啊!”
芷妍没好气地抱怨,与燕嬷嬷一道离去,把南荣氏的交代忘个干净。
无忧满意地对落竹点了点头,不枉费她在院中周旋争取时间,书籍、手稿、首饰都被收好送去了孟姨娘的房间。
虽仓促,但收拾极好,半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原来谢氏见女儿回来哭得厉害,心都要碎了。老爷子的决定,她不敢置喙,心中憋屈。一大早便来了银杏院,哭成了个泪人。
老太君对于若初耍心机不觉得如何,只痛心疾首她手段不够高明,思虑不够周全,事没办成还把自己搭进去。
一手栽培精心培养的孩子,在老爷面前出了丑,甚至害得家族颜面尽失,无异于在她脸上狠狠打了几巴掌,害她前所未有的无地自容。
正当她心绪难平之际,谢氏的到访更是雪上加霜。
那谢氏为女儿哭了一通之后,像是后怕一般,添油加醋把无忧和小侯爷的来往别有用心地往歪了引导。
老太君听得一会儿惊一会儿喜,再想到长公主的强势,想到太后和梅家,又生出几分怕意。
换作往日,她定是高兴得合不拢嘴。经过若初一事,她心中反复权衡,那一丁点喜悦全被恐惧笼罩。
生怕无忧也留下了把柄,害得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再一想连若初这般规矩的孩子都私下和外男有了联系,被人下了套,其他姑娘能清白几何?
老太君越想越担心,竟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
昨日几乎一夜未睡,精神不济时又被谢氏善意的提醒激地心里发毛。
竟若惊弓之鸟,慌乱之中,想要找南荣氏商量,偏偏南荣氏带着东宫秋去贞信伯府赴宴了。
这才下了连燕嬷嬷都不认可的糊涂命令。
屋漏偏逢连夜雨,府里老太君不顾体面的自查还没完成。
府外,去赴宴的东宫秋的秘密也被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