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听说无忧跟南荣氏杠上了,直叹这丫头气性太大,不管不顾,急得在屋内走来走去。
后被田嬷嬷说动,以给她涂药的名义亲自来了秋阁。
无忧一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冷脸拒绝,“真是稀客,想不到这边角旮地竟然能迎来夫人这样的贵人。
已经脏了夫人的鞋子,我可不敢脏了夫人的手,那手还要给贞信伯世子夫人擦汗呢!”
卢氏手足无措地望着趴在床上的女儿,不觉红了眼眶,“你又何必这样说话。”
“我应该哪样?眼睁睁看着你们打了我的左脸,再贴心地送上我的右脸是吗?”
卢氏捏着帕子,“我知道你怪我,可很多事母亲也做不了主,都是老太君拿主意的。让你住在这种地方,母亲也是难受的。自觉没脸见你。”
“老太君让你吃屎,你吃吗?如果老太君让东宫守恩住在这里,你会什么都不说吗?会十几天了一步都不踏进?”
“我……”
无忧对母亲的一腔期盼和渴望一日冷过一日,如今也不想再自欺欺人。
“既然没有母女情分,就别装了,装不出来的。我也不吃惺惺作态这套。”
“你就会怼爹怼娘,不是很会抗争吗?那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和刮皮四嬷硬碰硬?我有几条命可以刮?我自问没有主动招惹任何人,是你们先惹我的。不想听怼就离远点,像你以前那样。”
卢氏半点也说不过她,嘴皮动了又动,不知如何应对她这种拒人千里的态度。
“那你好好休息。”
卢氏刚走,田嬷嬷便拎着食盒进门,看着红着眼的夫人,心头直叹气。
“厨房特意给娘子炖了一只鸡。”
“这是三房四房送来的衣服首饰,是老太君点她们的,她们都送到夫人那儿了,奴婢给您捎过来了。”
“卖了吧。”无忧趴在床上,翻看着田嬷嬷给她拿来的史记,眼皮都没抬。
“卖?”
“没有门路吗?”
田嬷嬷不知道她要干嘛,想了想,“奴婢知道一家寄卖的店,可以自己定价,不像那些当铺,压价压得厉害。
卖出去了他们要抽一成利,大户人家的婆子小厮经常去那边寄卖,生意还挺好的。
就是有一点不好,三个月卖不出去,东西就归他们了。”
“可以,放那吧。以后她们给你多少你卖多少,东西不用拿过来。
你让店老板帮着给估个初价,若卖不出去,每隔十五天涨三成。
若卖出去了,收到的钱,你拿一成,送过来九成就行了。”
“奴婢不要钱,奴婢甘愿给主子跑腿。”
无忧打了个哈欠,“给你你就拿着。只一条,如果让我发现你骗我,休怪我无情。”
“奴婢不敢。”
“奴婢再确认一遍,主子方才说卖不出去,要涨价三成?”
“没错。”有问题不是隐瞒,直接就问,无忧喜欢这种实诚。摸着下巴思量片刻,看向田嬷嬷的乌漆黑眸多了两分期许,“你认字吗?”
“认识一些,不多。”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纸条,“读读看。”
“宣纸、竹条、麻绳,胶水、鸟食。”
无忧点了点头,眉眼认真地交代道:“都对,按单子买,除了最后一项,其他都要最好的。”
“是,主子的字,真好看。”
端方的隶书,竟比卢氏的字还要端正。田嬷嬷再一次确认她在老太君面前引人嘲笑的很多说辞都是在演戏,愈发恭敬。
“记住了,就烧了吧。”
“是。”
就这样,田嬷嬷从送饭的,变成了跑腿的。
田嬷嬷发现自己越来越希望无忧安排她干活,到她这年纪,基本都是能少一事是一事。偷懒耍滑都是常态,可她喜欢给无忧干活。
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要做什么,就本能地相信她想要做的事一定可以做到。
甚至自作主张地把对无忧的称呼改成了主子,以示忠心。
无忧养伤八日,八日后再上课时,管教嬷嬷也不严格要求了,以讲为主,练习少了很多,差不多就过去,能敷衍应付就可。
无忧到最后也没有说她们一句不是,四位嬷嬷是记着这个情的。且知道了郡主护着她,嬷嬷们也不想得罪她。
减掉大量的练习时间后,每天三个时辰就大大剩余了。
某一次,三嬷嬷讲完课,怕她烦闷,小露一手,剪出漂亮的窗花逗她。
一张纸,随意剪剪裁裁,就出现了双鱼戏莲,看得她双手直拍,嚷着要学,学了好几天,仍是不会。
这些都是宫里放出来的老嬷嬷,大半辈子的人生都是在宫里过的,知道的宫闱秘事比史官都多。
见她是个好听众,偶尔卖弄一些光辉事迹,忆往昔,自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