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武放心地把头转了回来,又弓着身子朝下面看去。黑暗中再没有新的尸人出现,先前那些全都聚集在了树身周围,黑压压的一片,陆修武大致数了一下,有上百个。除了只剩下一颗骷髅头的,都眼冒莹莹白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陆修武皱眉蹙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可以逃出去的办法。也许是用脑过度,也许是睡眠太少,又或者两者兼有,他感到头昏脑涨,一阵阵抽痛得厉害,他把眉毛舒展开来,晃了晃脑袋,决定听天由命。
不过兄弟俩终于可以暂时歇口气,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虽然对接下来该怎么办仍毫无头绪,但起码现在是安全的。
此时此刻,还有比逃出去更急迫的事,那就是利用这片刻的安宁休息一下,尽管已是饥肠辘辘,两天来只啃了一些煎饼和咸菜,然而就算摆一桌山珍海味在他俩面前,他俩也只想歇一会儿,其他任何事情都先放一放再说。
他俩实在是太累了,又困得紧,只要稍稍安静下来,眼皮就不停地打架。
陆修武害怕睡过去,竭力撑起眼睑,仍抵挡不住意识渐渐离他而去。有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沈浚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叫道:“醒醒,我们该出发了!”
待他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面前并没有人影,而自己依然坐在树杈上,周围的一切也还是老样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睡着了。顿时心里一阵后怕,心想还好没有掉下去,不然就囫囵个儿喂了那些丑八怪。
他连忙朝周印廷那里看去,还好,周印廷安然无恙,随后又转过头去抬眼瞅了一眼弟弟,陆修文此时正同瞌睡虫战斗着,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嘿,别睡了!”陆修武冲弟弟喊道,他的声音在森林里减弱了不少,要不非把陆修文吓得摔下去不可。
见弟弟已清醒过来,他才回转身子,呆呆地望着前方。他懒得再去注意那些尸人有没有异样,而是把视线收回来,全身心地休养生息起来。
他感到将来非经历一场恶战不可,此时不好好休息,接下哪有精力应付。
“不知道老沈那边怎样了。”陆修武突然想道,把脸转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盯了很久,仿佛能从那永恒的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中挤出一个人来。
然而望了半天,眼睛都花了,远处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他们离得并不远,只是这诡秘的森林把一切都削弱了、隔离了,明明就近在咫尺,却互相不闻不见。
也许他在期望沈浚能来搭救他们,就像此前做到的那样,剑气一挥,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些尸人劈开斩碎,再也爬不起来。
其实,那一声尖利的嘶鸣响过以后,沈浚一度打算采取行动,而不是继续跟那些魂魔耗下去,因为他十分惦记陆修武他们这边的情况,挂虑着他们的安危。
他预感到那诡异的叫声绝不是空穴来风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事情,然而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这样跟它们耗着。
沈浚自始至终都不明白这三个魂魔为什么不向自己进攻。起初,他以为它们不轻易出手,完全不屑于同他们这些小喽啰过招,这种杀人的活向来是交给那些尸人去干的;等他发现魂魔那双血眼的恐怖魔力时,又认为它们的主要武力值都集中在那双瞳仁上,身手实际并不怎么样。
“不然,它们为什么不出手,反而愿意跟我这么耗着。”他想。
而自从他发现魂魔眼神的变化以后,现在更倾向于认为这三个魂魔是胆怯了,并没有他们认为的那么强大。
有一刹那,他甚至相信自己能够打败它们,现在出手或许还有机会赶过去救陆修武他们。
“如果它们真的不可战胜,为何至今不肯出手?”沈浚寻思道,“也许它们比那些尸人强不了多少,或者只是些假把式。”
“又或许,它们是某种法术的产物,背后有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在操控。”前后两次踏进这片森林,沈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似乎这后面还有更恐怖的终极力量隐伏着,在窥视一切,掌控一切,而这三个显然并不那个终极力量,“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为了确定他的这一猜测,沈浚决定试探一下它们。
于是他右手在背后翻转,手心朝上,在掌中运出一股无形的真力,渐渐化成一道剑气的形状“嗖”地向那三个魂魔飞射出去。
就在那团真气即将碰到居中那个魂魔的时候,那个魂魔似乎发现了沈浚发出的袭击,身子瞬间化作一团黑烟,在空中翻滚着向沈浚这里冲来。
这一着倒是出乎沈浚的意料之外,那团黑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也没有直接冲过来,而是仿佛在躲闪着什么似的先是向上,然后向下,画了一个完美的曲线朝沈浚飞来。
沈浚诧异地盯着那团黑烟,就在它即将冲到他跟前的时候,突然又幻化成原来的人形,手中持着他那柄长矛,矛尖正对着沈浚的胸口刺来,沈浚早已发觉它这背后定然藏着猫腻,于是右手五指张开,一运力,先前被他丢到地上的长剑飞入手中。然后提剑一挡,只听铿的一声,剑刃同矛杆相撞,竟擦出耀眼的火花,只见沈浚手中的剑刃崩掉一大块,使沈浚心下一惊。
原来那矛杆并不是木头做的,而是由不知什么金属锻造而成,并且显然比沈浚的那柄剑刃要坚硬得多。要不是沈浚有真力加持,他手中的这把剑恐怕已被绷断了。
没容沈浚细想,那魂魔又化作一团黑烟迅速向上窜升,后面还拖着长长的尾巴,接着在空中一转,回身化作人形,将矛头又对准了沈浚,并以极大的力道,朝着他俯冲下来。
沈浚并没有闪躲,反而不动声色地将双手伸在两侧,一运力,接着掌心朝上,真气便自手中托出,跟着双手举过头顶,撑起一道弧形的真气罩住了他。
那锋利的矛尖直朝真气上刺来,眼看就要穿过真气,扎在沈浚的头上,却突然像触到了什么无比柔软坚韧的东西,硬生生地被挡在了真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