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回家时,妈妈竟然在等我。
按照惯例,当我回家的时候,我那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妈妈,一旦出现在了客厅而不是卧室的话,就意味着一定是我犯了什么“错误”被她知道了,然后她要与我聊一聊的。
说是“聊天”,事实上也不过就是她骂我一顿,然后我听着而已。
但自从进入青春期后,我便不会只是听着了,往往也会对她那些全靠着自己的想象与怀疑,凭空捏造出的,先入为主的观点,进行着“暴跳如雷”的反驳。
我才刚一进门,她便黑着脸,“阴阳怪气”地对我指责起来:“我说怎么一个劲儿的要转文呢!原来是为了个女生!”
听到此话,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否定。
毕竟我是真心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理科的节奏了,才会选择去的文科。
因为那时的我,还是想要考个好大学的。
我无法接受那个,排名不靠前的自己。更接受不了,那个连课堂上的讲义都听不懂的自己。
这才是我折腾到文科班的真正目的。
否则的话,我完全可以一开始就选择为了丽娜去读文的。没必要在绕了一大圈之后,才“姗姗来迟”。
“爱情”于我而言,只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
我已经用自己三心二意地行为,证明了这种“寄托”,可以是任何人。
如果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话,又何必去外界,追寻什么“寄托”呢?
但我的妈妈,似乎永远也看不到这一点。
她始终认为,我就是因为“早恋”分了心,所以学习成绩才会一降再降的。
可那天的我,面对妈妈的“无理”指责时,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沉默。
因为,我的心里有愧。
在七班“偶遇”了丽娜之后,我确实是忘记了,“转文”的初心。
但我的沉默,却让妈妈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继而对我破口大骂道:“我他妈的花了那么多钱供你上学,里外折腾的。是为了让你处对象去的啊?再说了,你看上的是个啥好玩意也行!”
很明显,我若是再不解释一下的话,妈妈只会无休止的骂下去。
于是,我开口反驳道:“我是想好好学习,才去的文科。不是为了追谁!”
见我还敢辩解,妈妈的火气更大了。用更高的声调大骂道:“你他妈的还跟我解释啥啊你解释!我都知道你是为谁去的了!不就是那个丽娜吗?你他妈的初中不好好学习,没考上一中,就是因为她!”
一聊到初中,我也“火了”,对妈妈大吼道:“我不是!我是因为当初你答应我的事没做到!才会……”
我的话还没说完,妈妈立刻便声嘶力竭地打断道:“你快闭嘴吧你!我还得为你做啥你才能满意?我告诉你,我就是欠你的,我也早就还够了!自己早恋分心,学习跟不上了,反倒怪起我来了!遇到事情永远都不知道先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我告诉你,脚上泡都是自己走的!”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任何反驳,都会触碰到妈妈的“逆鳞”。就是任何事情,都不能有半点怪她的意思。哪怕只有一丢丢,其效果都会像是点了一个火药库一般。
而且她总会翻小肠。每次骂人,都会将各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拿出来对你没完没了的数落个遍!骂的我好几次都想去死!
可为了“活下去”,我就只有极力怒吼着反驳,才能保证自己的心脏,不会被她骂“炸掉”。
“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别骂我了!这都是哪跟哪啊?”
她当然是不会管你都说了些什么的,她只会关心自己骂的够不够爽!
“不是啥不是?你班主任都给我打电话说了!你天天跟丽娜传纸条!上的什么课都不知道!就这样还念啥念,趁早别念了!还能给我省点钱!”
此话一出,我瞬间就不吱声了。
“事实”摆在那里,这回我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我索性就摆出了一副,“既然如此,那你就爱咋咋地吧”的样子来。
那时的我,已经不再害怕妈妈会不要我了。
我甚至还非常期待,她可以彻底的放弃我。
我可以去流浪,去搬砖,去干什么都行。只要能够不再挨她的骂,让我咋的都好!
可她却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又会突然的安静下去。甚至上一秒还在强烈地表达着,“恨你不死”的极端情绪。下一秒又会像个没事人似地,跟你嘘寒问暖起来。
这个时候,我便只有缴械投降。
那天也是一样。
在我已经开始准备“听候发落”时,她的声音却毫无预兆的变得温柔了起来。
“那丽娜有啥好的?一家人都嫌贫爱富的!再说了,你要是真的喜欢她,是不是得比她学习好才行?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丽娜在你班考试能考第七。你至少也得考个前十名才行吧?男人要是没能耐,就是娶到媳妇了,那媳妇到时候也得跟人跑咯。”
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一个“纯爱战士”。
虽然“爱情”从来就不是我的全部,但我却很讨厌有人去亵渎它的“神圣”。
于是,我再度开口反驳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别总把人想的那么坏!”
我的话音才一落地,立刻便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妈妈“再度”炸毛道:“我他妈的咋的了我?啥叫不是所有人都跟一样?要都像我这样还好了呢!我哪笔钱不是自己认认真真赚的?不是我又当爹又当妈的养你,你能有今天?还在你们老迹家那个破平房里窝着呢!能上得起学吗?”
为了打断她那些,势要让我“去死”的数落,我只好高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凭啥说人家丽娜嫌贫爱富?”
听有此问,妈妈立时来了精神,用骄傲的语气回复道:“我想查一个人,还不简单?那个丽娜,以前是不是处了个对象,叫罗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