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又哪里会知道呢?你们大人做事的时候,何时曾想过,要在事先跟我商量一下的?
就只会打着我的旗号,做着你们自以为对的事情。直到出现不好的结果了,却想要我给出一个答案。
我拿什么给?
半晌,见我一言不发,妈妈再度逼问道:“说啊!那抚养费去哪了?”
听有此问,我立时便摆出了一个,十分无辜地表情,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妈妈的脸,接连眨了好几下。
在充分展示过自己的“纯真”后,方才疑惑道:“前阵子,我爷来的时候不是说过了?钱都被他还账了啊!”
事实虽是如此,我却瞬间后悔起,当初爷爷掰着手指头,跟我解释钱的去向时,我却没有认真的去听了。
这要是被妈妈盘问起来,我回答不上来的话,少不了又是一顿批斗!
但我话一出口,妈妈立即尖声反驳道:“去他妈的吧!还还账了!我都知道了,'大鬼'死了之后,外边的那些欠账,基本上全都抹了!那些钱,明明就是让他们家人给分了!”
虽然我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但被人“提着耳朵”告知后,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悲愤。
可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低下了头,将“舞台”完全留给妈妈。
却不曾想,她接下来说的话,直接杀死了我的全部希望。
“我要不是怕你那个死爷,到处乱讲的话,我才懒得管你呢!抚养费我都出了,就该让他家人管你!”
这些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插在了我的心上。
痛的我张大了嘴巴,却始终无法呼吸。
这个症状上次发作,还是在做笔录时。
那一次,我是为了救眼前这个,“懒得管”我的女人。
她并未发现我的异常,继续自顾自地宣泄道:“我他妈的什么也不怕,就怕因为这件烂事,再给你大舅的名声抹黑!那么大一个开发商的妹妹,却连自己孩子都不管!我已经给家里添了够多的麻烦了!你大舅是做生意的……”
接下来,她应该还说了好多话。
但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至始至终,她在乎的,就只是她的大哥而已。
就连将我接到身边,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她哥哥的名声而已。
我还天真的以为,是妈妈主动要求,想把我接身边的。
而我的爷爷,之所以最终同意了我的选择,是因为爱。
或许爷爷的出发点,确实是爱我的。
只是,他用的这个,将我送回到妈妈身边的办法,却陷了我一身的不义。
而我的妈妈,原来才是这个故事里,最迫不得已的那一个。
正是从那时起,我才深深地意识到,我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那一个。
还是从那时起,我以生命起誓,一定要活成一个,被全世界所需要的人!
我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可惜的是,沿途用力过猛,走了太多的弯路。
还一度错误地认为,有意义的生命,就是要有一个牺牲奉献的人生。
毫无原则地牺牲奉献,或许是错的。
但至少没有只知一味索取,混吃等死的人,错的那么离谱。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明白,到底是发生了哪件事情,最终使得爷爷,动了将我送走的心思。
有一段时间,我们的城市,进行过一次,老城区供水管道的改造工程。
当施工进行到,爷爷家所在的那片区域时,住在那一片的居民们,便需要集中去到一户姓孙的人家,挑水吃。
前文我们提到的那个叫孙刚的,便是这户人家的孩子。
因为他家有一个水井,所以不会受到停水的困扰。
在爷爷排队等着打水的过程中,闲来无事的我,便和小伙伴们一起,跑出去玩耍了。
这时,忽然来了一个卖豆腐脑的,特意凑到了我们这群孩子的周围,有一搭没一搭地叫卖了起来。
起先,我们玩的正兴,皆是不予理会。
那“叫卖者”见我们不为所动,便打开了装豆腐脑的铁皮桶盖子,瓢出来一碗,撒上了卤子,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时值晌午,本就饥饿。再被那豆香味一刺激,我们这群平均年龄不到十岁的孩子们,却又哪里还能受得了?
只一瞬间,便就地解散。各回各家,讨要钱财去了。
自知爷爷兜里“余粮”不足的我,并没有参与到回家讨钱的序列。
只是留在原地,垂涎着那豆腐脑的诱惑。
那“叫卖者”见只剩下了我一人,便将手中的瓷碗,朝着我举了举,笑问道:“想吃吗?”
喝“糊涂粥”已经快喝吐了的我,咋可能不想吃那香喷喷地豆腐脑呢?
小时候的我,经不起任何诱惑。
口舌之欲,一直就是我最大的弱点。
经他一问,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便走了过去。
连“想”字都懒得回答,直接便指着那满满一桶豆腐脑,豪气地说道:“给我来一大碗!”
他看了看两手空空的我,疑问道:“你有碗吗?”
现在想想,如果他问的是,“你有钱吗?”,或许还会叫醒,已经“鬼迷心窍”的我。
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尴尬了。
但生活,没有如果。
我指了指他的碗,爽快地说道:“用你的!”
虽然,我并不记得,那一碗豆腐脑的味道,究竟如何了。
但直到现在,每当可以决定,早餐吃什么的时候,豆腐脑,便永远是我的首选。
当我将空碗,递给那个“奸商”时,他用一只手接过了碗,另一只手对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笑着报价道:“一块钱。”
我说道:“我没钱。”
他一愣,笑容已经有些僵硬。不甘心地追问道:“你家大人呢?”
我诚实地答道:“在老孙家排队,等着挑水呢。”
这时,那群回家讨钱的孩子们,已经陆续的返回了。
拿着碗的,一定便是讨钱成功的。
那些两手空空、垂头丧气的,一定便是讨钱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