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天真的以为,这次的猜测,应该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时,妈妈却冷哼一声,再度推翻道:“那个领导之前的司机,就是因为总打着领导的旗号,在外边勒拿卡要,才被领导换下去的。小庞又不傻,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这下,我彻底的懵逼了。
按照我当时的认知,已然无法想得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做到,既不是那个洗浴中心的老板,又不是因为手中拥有权利,却仍然能够在那么高档的地方,拥有免单的资格的呢?
突然,我想到了我的爸爸,以及他未竟的“事业”,脱口而出道:“小庞也是个'刀枪炮'的头子吗?”
我的话音刚落,妈妈立刻鄙夷道:“快拉倒吧!你看他文质彬彬的,哪有那两下子?”
其实,妈妈对于小庞“文质彬彬”的评价,我并不是十分苟同。
因为他单独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是挺“活泼”的。甚至让我有一种,想开口管他叫“哥”的冲动。
事后想想,这其实就是他高情商的体现吧!
见我皱着眉,摆出了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深知我执拗脾性的妈妈,不但没有直接开口解密的意思,反而与我打起了哑迷,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个洗浴中心的位置,是在哪?”
听有此问,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二道街'啊!”
回答已必,我见妈妈只是盯着我,笑而不语。略一思索,恍然道:“在咱以前那个家的楼下!”
妈妈点了点头,进一步提示道:“那个房子是谁开发的?”
“我大舅啊!”
虽然她提出的问题,我都知道答案。
但把它们凑在一起后,我却还是没有搞懂,这与我最初问出的那个问题,究竟有何关系。
只得央求道:“哎呦,妈妈,你就直接告诉我,到底是咋回事吧!”
妈妈叹了口气,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她看了看我,将眉眼一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记住,男女之间,就没有真正的感情!全是有目的的利用关系而已!”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用这样的话语,去评价男女之间的关系。
虽然我心底并不同意,甚至还很反感。但每次面对她如此严肃地告诫,我都只能是点着头,假意着接受。
虽然经过两年的相处,妈妈已经不再像开始时那般,使我感到陌生和恐惧。
但我却还是不能,完全的对她打开心扉。
因为,我知道内心中的自己,是多么的顽劣与任性。
我怕一旦不小心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她会再次的离我而去。
所以,在妈妈身边的大多数时间里,我还是刻意地选择了,去夹着尾巴做人。
见我摆出了,她想要的那副深受教诲般的模样后,她才终于解开了谜底。
“那个洗浴中心的老板,租的是你大舅公司的门市。但他装修花了太多的钱,刚开业的时候,为了揽客,又各种赔本赚吆喝。导致第二年交房租的时候,资金有些吃紧。想跟我商量,能不能将租金算股份,年底的时候,以分红的形式再给公司。”
或许是血脉里的商人基因太过强大,从小,我就对各种涉及到投资的事情,十分感兴趣,并且一点就透。
当妈妈说到这里时,我迫不及待地表态道:“那可挺划算啊!我去洗澡的时候发现了,那地方的人可老多了!肯定能赚到比租金还多的钱!”
我顿了顿,又自作聪明地补充道:“再说了,你不是讲过,只要是开'窑子'的,都是暴利行业!”
虽然我才九岁,但是谈及社会上的许多现象时,妈妈并不会对我有所避讳。
因此,从她把我家之前那个房子,租给她同学的那天起,我就已经知道了,“窑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妈妈的原话是:“开妓院的,都不差钱。她愿意高价租,咱就租给她!反正最后,咱们肯定也不在那住了!”
其实她说了很多,但我确定自己记住的,就只有前半句:“开妓院的,都不差钱!”
因为,我当时已经看过了许多,“封建礼教”类书籍。受虚伪的“君子”思想,荼毒颇深。
对于这些伤风败俗的行业,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
我说的“羞于启齿”,指的是羞于开口谈论而已。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对那些“羞于启齿”的内容,一直就是十分好奇,并且甚为向往的。
所以,在补充那句话时,我便将“妓院”一词,转换为了,听起来稍稍含蓄一些的,“窑子”二字。
听过我的补充,妈妈瞪了我一眼。教育道:“你大舅那么大的开发商,得要脸的!要是连这钱都赚,传出去能像话吗?”
其实妈妈说这句话时,远比我写出来的样子,要严肃得多得多。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才有些懂得了,赚钱这件事情,其实是有着高低贵贱之分的。
听到妈妈的训话,我吐了吐舌头,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原本不打算再插话了。
但脑子里,却是忽然灵光一闪,不禁抚掌大笑道:“哈哈,我知道了!所以你让小庞代替你们公司,去和那个老板做这个生意,对不对?”
妈妈明显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了许久。
直盯到我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些发毛了,方才叹息一声,颇为担忧地说了句:“你以后可得走正道啊!绝对不能学'大鬼'!”
对于这种关乎到“政治正确”的事情,我自然是不能马虎,立刻便用一个十分夸张的语气,严重抗议道:“我怎么可能像他呢!以后不许你再这么说我!”
说实话,其实每次别人说我某些地方像我的爸爸时,我还是很开心的。
无论他们说的是长相,还是性格。都会让我心底生出一种,类似于“归属感”的情愫来。
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能相信,原来,我也是一个,有爸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