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屋内响动,屋外众人焦急的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温柔妇人,身后跟着位嬷嬷,后面带着几个婢仆。
妇人一边抹着热泪,一边急匆匆地冲到榻前,摸着林梦华苍白的小脸儿,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华儿,你终于醒了,这两日可吓死为娘了。娘还以为,以为······”
一旁的赵嬷嬷眼里也噙着泪,却还强忍着扯出笑来,安慰着嘤嘤哭泣的华月萦。
“小姐这不是好好的吗,夫人再哭可不吉利呢!”
“是是,不哭,不哭,我的华儿好着呢!”
这久别重逢的温暖,让林梦华再也忍不住,抱着华月萦,泣不成声!
这一刻,她有太多的思念与歉意堆在心间,却不敢开口,只能用不争气的泪水,诉说着她的心绪。
······
林梦华从侍女南柯处得知,如今是天齐二十年,正是初识祁云琛的头一年。而这一年,也正是林梦蝶与祁云琛定情之年,日子正是半月后的击鞠会。
上一世,林梦华因为听胡姨娘说林梦蝶害了病,前去探望,却不小心崴了脚,错过了集会,而这一次,她也并不打算去。
毕竟,人只有在胜券在握时,陡然跌落,才伤的最重!
果然,不过五六日,二姨娘胡蘧便差人来说林梦蝶不知怎的就害了病,请林梦华代为向夫子告假。
林梦华也未多说,如前世一般,乖乖向夫子告了假,带着课业和一些小礼物,去了胡蝶苑。
行至走廊深处,一只发了疯的花猫突然窜出,伸着利爪,从墙头一跃而下,与前世别无二致。
林梦华顺势倒下,身后的南柯与伊梦迅速跑到她身前,胡乱几脚,才将疯猫撵走。
花猫刚走,胡蘧便带着贴身的何嬷嬷出来,见林梦华坐在地上,赶忙一脸焦急的将她扶进房中。
“华儿,可有吓着?这几日院中不知何时来了几只凶狠的野猫,日日在这院中乱窜,怎么赶也不走。倒是姨娘疏忽,忘了知会你一声儿,怕是吓着你了!”
林梦华瞪着一双无辜的杏眼,一脸单纯的同胡蘧说道:“不碍事的姨娘,不过崴了下脚,过个十来日就好了!姨娘无需自责的。倒是姨娘这院中如此不太平,该叫爹爹知道才是,只要多多派些人手过来,定能抓住那些野猫,也好让姨娘和妹妹安心啊!”
“劳华儿挂心,这些小事还是不要惊动老爷,一会我让何妈妈找几个有力的家仆,去捉了就是!”
“如此就辛苦姨娘了,我今日来是给妹妹送课业的,还带了些妹妹爱吃的糕饼和首饰。可眼下脚伤了,倒不好再去相见了,便请姨娘代为转交罢!”
胡蘧笑着接下礼物,又亲自将林梦华送走,才缓缓回了院子。
卧房中,林梦蝶靠在美人榻上,悠闲的翻着诗集,一双圆眼似葡提,含着秋波;一张瓜子脸,一枚小翘鼻,配上一抹朱唇,倒是显得娇俏!
胡氏将一众物什递到她面前,随即开口说道:“蝶儿,梦华给你送来好些首饰,你快瞧瞧!”
闻言,林梦蝶慵懒的抬起身子,眼睛瞥了瞥盒中几件金银玉器,眼底含恨,一脸不屑的说道:“她不要的东西,我林梦蝶也看不上!”
“蝶儿,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你怎可如此?”
“好意?娘,都是爹的女儿,为什么她样样都是好的,而我却得事事在她之后?就因为她是这侯府嫡出的女儿吗?如果有一日,娘也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我也就不一样了?”
‘啪’的一声,胡氏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林梦蝶脸上,忽又懊悔的看了看手,忍不住颤抖着,想要张口,却欲言又止。只得无奈又心疼的走出房间,暗自抹去泪水。
林梦蝶抚着脸上火辣辣的肌肤,眼底的恨意渐浓,复而挥手打掉桌案上的木盒,任其中玉镯金簪滚落一地。
林梦华,总有一日,我要让你如我一般的卑微乞怜;让你亲眼瞧着,你所有的一切,都被我占为己有!
绮梦园里,林梦华怀抱着一只软糯的小花猫,靠在太师椅上,悠哉的温习着课本,怀中的小猫时不时‘喵喵’叫上两声,温顺至极,惹得林梦华不禁怜爱的上手轻揉几下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伊梦一边换来温茶,一边蹲下身来逗弄着窝在林梦华腿上的小奶猫,忍不住说道:“小姐,您说这么可爱的小奶猫,怎么会突然发疯暴走呢?还好您让人留了下来,真可爱!”
林梦华从书上收回视线,将小猫递到伊梦手中,才悠悠开口:“想来,它也不过是枚棋子罢了,我们即救下了它,好好待它就是!”
林梦华对这只差点儿伤了自己的小猫,却像是有一种同病相怜的珍视感!
······
击鞠会的日子如约而至,林梦华借口崴脚,轻易就推脱了,而林梦蝶在华月萦的带领下,盛装出席。
会场设在一片宽大的草场,廊亭内早已坐满了人,为首的是太子妃柳若兰,京中贵眷分侧而坐。
场下已由太子祁云宸与祁云琛带队热起了身,林梦蝶一坐定,便注意到了场上两个尊贵的男子,一个风华气度,霸气凛然;一个长相俊俏,温文尔雅!
珠球忽掷,月杖争击,一声令下,场上便开始了激烈的角逐。
众人皆沉浸在这场激烈的比赛中,未曾发现一旁身着仆装,偷偷站在马车旁,冷眼看着的林梦华。
一轮下场,太子险胜,却然十分愉悦,带着祁云琛与柳若兰闲话了几句,便抽身去了观月庭。
观月庭,名为观月,实则不过是公子们闲谈叙诗之处。
祁云宸带着祁云琛,换上一身锦服,一边聊着方才场上的激烈,一边穿过树林。却在行至半路,听见一声娇柔的呼喊。
二人赶忙过去查看,却见林梦蝶痛苦的捂着脚踝,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靠坐在石板路旁。
见二人过来,便让茹笙扶自己起来行礼,却在站起的一瞬,失去重心,直直向二人倒去。
祁云宸见状,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复又想伸手去接,却被祁云琛抢了先。林梦蝶稳稳的落在了祁云琛怀中,软玉在怀,温香盈齿!
太子见状,一时不知该如何,只好识趣的借口更衣,逃开了此地。
一时间,翠林小道,只余二人!
“小女林梦蝶,谢过三殿下!”
“林梦蝶?我听过你,是这京都城里有名的才女,如今看来,应是才貌双全!”
“殿下过誉了,小女才识,比之殿下,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闻言,祁云琛爽朗一笑,心情也分外的愉悦。借口脚伤,想要将林梦蝶送回会场,却被其以男女大防婉拒,得而复失,这让祁云琛心痒难耐!
好戏散场,一旁偷窥半晌的观众也准备离开,却在转身之际,实实的撞上一方强健的胸膛。
“抱歉,抱歉!”
“你喜欢这样的?”
浑厚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林梦华身子顿时僵在原地,胸中心绪,久久不能平复。她甚至能明显感觉到指尖的颤抖。
平复良久,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庞,那双丹凤眼此时依旧明亮,高挺的鼻梁撑起了整个面部的轮廓,温润的红唇微闭着,眼神紧紧盯着一身粗布的林梦华。
温热的气息打在头顶,熨湿了眼角。
林梦华怕自己的失态吓到他,未敢多做停留,便要侧身走开。却在转身的一刹,被人紧紧攥住手腕。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林梦华再也忍不住的落下珠泪。
“为何要逃?”
“我,我怕冲撞了殿下!”
“林梦华!”
祁云璟三分恼怒,七分幽怨的喊出林梦华三字,惊得她眼角的泪痕都未来得及擦干,便乖乖的转头望着他。
“在!”
“过来!”
语气中带着些不容反驳的霸道,让林梦华只得乖乖就范!
再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祁云璟,林梦华心中忐忑多于欣喜,可当感受到他的气息传来,又忍不住的兴奋,他活着,好好的活着,不再是流放途中暴毙的冰冷尸体,这就好,这就好!
林梦华自己都没有发现,思索间已将手轻轻抚上祁云璟俊美的脸庞,从眉间至唇上,一分分的感受着他的气息。
而祁云璟就这么一直站着,任她抚摸,流连!
林中飞鸟畅鸣,才将林梦华的思绪拉回。意识到自己的出格,倏的收回了玉手,低下头,欣喜而又不安!
“摸够了?摸够了便走吧,这儿也没什么可值得观赏的!”
于是,在林梦华一脸震惊加疑惑的注视下,祁云璟就这么拉着她,上了马车,又回了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