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来是新春,又是一年赶集日,我们这边赶集又叫作赶场,其实是一个意思,或一、五、七或三、六、九为集日,腊月后的每一个集日又称为年集,这可是村里难得的活动,每年这时候,除了行动不便的老人和襁褓中的婴儿几乎都会去县城参加,集市上人头攒动,各种商品货物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真是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老爹心烦意乱地走在集市上,看着手里的清单直挠头,自言自语道:“这背时的苟老五,把我婆娘拐起跟他一路,让我一个人出来买这些怪头怪脑的东西,格老子的啷个竟遇到些喜欢勾搭别个堂客的人哟!”
原来苟老五安排今晚行动,先让村长回家休养一下,晚上还得出来主持大局,又递给老爹一张清单让他务必买齐上面的东西,他则带着老妈直奔龚家商议事宜。你问为什么非要带着老妈?理由是她嘴皮子溜,吵架犀利,下嘴贼狠专攻敌方要害,一会儿要是发生口角自己也不会吃亏。
老爹一边抱怨一边看着手里的清单,上面列着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的要钱,有的不要。
要钱的有小豆、糯米、鸡头、狗血等等,不要钱的就很奇怪了,什么井水、锅底灰、桃木。。。
看得老爹是眉头紧锁,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开始在市场上一一寻找上面的东西。
年集上的摊主总是格外热情,老爹是个直肠子没多少弯弯绕,明明只要二两的愣是买成了半斤,明明只要鸡头的又被坑得宰了只整鸡,老爹为了节省时间,也懒得讲价了,硬着头皮往外掏钱。
这一趟下来浪费了许多时间,弄得是大包小包的,虽然买齐了东西,但平白多折出去不少Rmb,好在他是个极会自我调节的人,也没觉得有多大点事儿。
等老爹回到家,发现老妈已经回来了,他见苟老五不在,便问老妈他去了哪里。
老妈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听老爹这样问没好气地回道:“早下坟地去准备了,你以为都像你嘛,做事情摸得死人!”
老爹不敢还口,连连称是,他怕老妈念叨起来没完,赶紧岔开话题道:“你们这么快就跟龚家人谈好了?他们一家都是袄卵犟,这次这么耿直呀?”
“那是肯定的,他们是袄卵犟,老娘我也不是吃素的,老子亲自出马,还能有搞不定的事儿嘛?只是。。。”
“只是撒子?”
“只是龚家那边还是很不安逸火葬的事,非要让黄老太过来看哈才得行,说撒子苟老五吊甩甩的,弄起他们不放心。”
老爹点点头,从一个袋子里顺出只鸡来递给老妈说道:“也正常,日妈村里头都晓得苟老五是个神头儿,要说资格的话肯定还是黄老太婆老道些,而且多请个人来对我们也没坏处撒!“
“嗯,你说得也是,咦?你这个鸡有好大个哟?”老妈接过鸡来,上下掂了掂问道。
“嘿你算是问到老,何老幺那点整的,正宗土母鸡,三斤六两,你一哈空了拿切炖起,晚上要是顺利的话把娃儿接回来一起喝,给他补哈身子。”
老妈听完眉毛一竖,朝着老爹就是一个皮脑壳铲过去,吼道:“你个背时男人,这点三斤都没得还三斤六两,给你说老好多次,出去买东西要把挂钩秤带起,这下好老撒,龟儿何老幺是出了名的爱耍秤,狗日居然耍到我这里来老,看我现在斗去找他。”说完提着鸡就要往外冲。
老爹自知理亏,可眼下还有大事要办急忙拉住她说道:“哎呀,哎呀,都是我的错,搞忘了带秤出去,等今晚上过了,我们一起去找他扯皮。”
听了这话,老妈停下脚步气哼哼地说道:“好嘛,个狗日的,那就先欠到起,但是还有这么大一下午,斗这样坐起干等到哇?”
“嘿,那肯定还是有事要做撒,我一哈儿还要去刮锅底灰也,至于你嘛?”老爹看了老妈一眼戏谑地说道:“你可以去炖鸡撒!”
看老爹又开始没了正形儿,气得老妈是一顿王八拳,劈头盖脸地朝他砸去,两人在屋里你追我赶,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可追着追着老妈就哭了,老爹知道她这是想儿子了,上前扶着她的肩头温情的说道:“乖儿莫哭老,说实话我觉得那个批苟老五还是有点本事的,再说还有黄老太也要来,相信今儿晚上肯定有办法把娃儿救出来,你放心嘛!”
老妈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晓得老,你快去忙嘛,要是耽搁老斗不好了。”
二小时后,老爹提着东西出发了,老妈目送着他的背影,抬头看了看已渐渐低沉的夕阳,叹了口气,今晚看来又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