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太监高喝。
皇帝一脸急色阔步而至,他径直走到姜易安身旁,看到她这副昏迷不醒的模样,倒抽了一口凉气,他问太医道:“是何情况?”
“回禀陛下,姜姑娘中毒了,催吐了一回,还需一回。”
“快,若她有事,整个太医院陪葬去罢。”
太医们惶惶然跪地应道:“是!”
皇帝扫了皇后一眼,见她满脸泪痕,一副惶惶然的样子,便缓缓走了过去。
白玉石地面上的血色粘稠液体无比刺目,他瞥见地上有一枚钗环,就停下了脚步。
一旁的小公公眼疾手快正弯下腰要去捡,被皇帝喝止,他摆了摆手,蹲下身亲自捡起来捏在手中。
这钗环他认得,这几日姜易安日日戴的就是这枚钗环。
他拿出帕子细细擦去金钗上的血渍,而后看着钗环上金喜鹊笑道:“喜鹊与茉莉花,这样式倒是少见,这喜鹊可真胖啊。”他顿了顿,转身对福临公公道:“你回头去找找,朕记得西域国主进贡过一对珥珰,用的五颜六色的宝石珠子串成的葡萄。朕寻思着给易安这丫头,她定喜欢,这稀奇古怪的。”
“是。”福临公公应声。
皇后像是突然被这句话惊醒了, 原本的恍然无措都在此时顷刻消散。
她呼出一口气,一手捂着胸口,双膝跪下泪如雨下:“陛下,臣妾冤枉。”
皇帝闻言看向她,他狐疑道:“哦~冤枉?皇后这是怎么说?”他朝福临公公摆摆手,福临公公会意示意小太监上前扶起皇后。
皇后坐回榻上,她徐徐道:“臣妾也不知姜姑娘为何会突然这样。臣妾心悸难忍,姜姑娘给臣妾诊完脉问臣妾是要喝药还是行针,臣妾自小怕针,便说吃药...”她垂首拭泪,接着道:“臣妾也不知何处得罪了姜姑娘,说臣妾诵经无用,心肠歹毒,臣妾一时没忍住,这才,这才打了她。而后她便吐血了。臣妾真的不知为何她会中毒啊...”
皇帝颔首,他厉眸看向那个随行的小太监。小太监即刻跪地道:“奴才没听清皇后娘娘与姜姑娘说了甚,奴才只看到姜姑娘一直笑盈盈的,忽然就被皇后娘娘打了,连头上的钗环都被打落了。奴才上前去扶,又唤黄侍卫来护着,黄侍卫被皇后娘娘的侍卫拦在外,进不来,奴才焦急万分听到姜姑娘说了一句什么桃花酥,她便,她便...”小太监忽然情绪失控哭了起来。
福临公公蹙眉,上前一脚将他踹到旁侧,他朝皇帝拱了拱手道:“陛下息怒,盛贵前日手被烫伤,是姜姑娘给了他一瓶膏药,抹了一日就好了,这恩德他一直谨记在心,这才没了规矩。”
皇帝眉头紧拧,他朝姜易安一侧望了望,那屏风后人影绰绰,依旧没听到她苏醒的声音。
他摩挲了几下钗环上的喜鹊,问道:“桃花酥是怎么回事?”
内殿一阵静默。
一个宫女倏尔跪地道:“是,是姜姑娘来时拿了一块桃花酥吃。”
皇后心中一凛,她迅速望向侧案,那侧案上摆放了一碟桃花酥,中间空荡荡的正是少了一块。
“陛下,陛下臣妾冤枉啊!这桃花酥是...”她泪眼婆娑望向皇帝,只见皇帝的眼神里满是憎恨与嫌恶。
这眼神...她脑海中回想起当初得知锦华死讯时,他便也是这般眼神望着她...
他知道?他都知道了?
皇后咬了咬唇,此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认,她又再次跪地信誓旦旦道:“陛下,臣妾愿对菩萨起誓,姜姑娘中鸠毒一事与臣妾无关。”
她言罢,脑海中忽然警铃大作,似有种半明不明的东西在这纷杂的时刻变成了让她不祥的预感。
她迅速回想了一番,自觉没有说错话。此事,本身就与她无关,她便是无需顾及太多,至于隐瞒的部分,便是她已知晓姜易安便是安喜公主,这又如何?寻个借口说不敢确定便可...
皇后正思忖,太医院院首躬身而至,他道:“陛下,微臣不负所托,姜姑娘已脱险,好在中毒不深,只看起来凶险了些。”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欣然的表情。
皇帝颔首,淡淡问道:“何毒?”
院首一愣,他道:“陛下恕罪,此毒像是鸠毒,也像是断肠草毒,微臣还需勘验一二。”
“去,拿那碟桃花酥看看。”皇帝指了指侧案上的桃花酥。
皇后脸色煞白,她压抑住胸中的紧张感,脑中飞速的转。她可说了鸠毒?她为何会说鸠毒?
她双手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疼痛感让她冷静不少。
【我药里头放了鸠毒,你敢喝?】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响起,她恍然大悟的同时,愤怒的心绪瞬间涌上心头。
“是她!是她啊!”皇后指着屏风,颤声低吼着。
太医听到这声低吼心中一震,他调整好呼吸,上前禀道:“禀陛下,桃花酥已勘验,上层都有毒,下层无毒。此毒与姜姑娘所中为同一种毒,鸠毒。好在用的是黑鸟鸠,尚有转圜余地,若是彩鸟鸠只需一口便会当场毙命。”
皇帝冷脸挥了挥手,众人面面相觑都退出了内殿。
他起身双手负后,一步一步朝皇后走去。他冷声问道:“你知道她是谁?”
皇后心中一惊,沉默不言。
皇帝附身再次问道:“朕问你,你可知她是谁?”他的眼神阴冷而锐利,犹如暗夜中的鹰隼,紧紧锁定着皇后。
皇后捏紧拳头:“臣妾,臣妾确有所怀疑,尚未确定。”
“呵,尚未确定...”皇帝冷嗤了一声,他慢慢向前走了两步,望着绫窗道:“朕与你夫妻二十余载,朕总在想,若清清还活着,她戴着朕的凤冠会如何?她那么喜欢锦华,也那么喜欢阿喜。”皇帝顿了顿,低头又看了眼钗环,嘴角微微扬起,他道:“清清也喜欢喜鹊。阿喜刚会走路那会,朕带她进宫,她瞧见父皇御书房里养的鹦鹉很是喜欢,爬上去摔下来都抱着鹦鹉不放。父皇见她如此喜爱便赏了给她。”
皇帝眼眸里带着笑意,他转身问皇后道:“你猜她拿着鹦鹉送给了谁?她给了清清,她说【清清,大喜鹊】哈哈哈哈哈哈,这可把清清高兴坏了,那是她生前最高兴的一日。清清走了...”皇帝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锦华也走了,阿喜也失踪了...是朕,是朕辜负了清清,辜负了锦华。”
“好在,朕寻回了阿喜。她不想认朕,不想当公主,朕随她高兴,只要她高兴,朕都愿意。朕耐着性子,就等着她愿意叫朕【父皇】那一日。”皇帝倏尔扈气横生,他猛冲上前抓着皇后的发髻低吼道:“可你做了甚?你竟敢毒杀她?!”
皇后惊恐万分,她摇摇头哽咽道:“不是臣妾,不是臣妾啊!”
皇帝冷嗤一声:“她挨了你打,吃了你仁寿宫的桃花酥,你胆敢说出口与你无关?!不是你,是谁?是那宫女?还是那太监?还是门口那侍卫?!”
皇帝的咆哮的声音让众人瑟瑟发抖,太医院的的几人围着姜易安大气都不敢出,看到姜易安眼皮动了动,院首忙上前轻唤道:“姜姑娘,姜姑娘...”
姜易安眉头紧皱,她浑身颤颤缩了缩身体嘟囔道:“冷。”
院首忙冲出去回禀:“陛下,陛下,姜姑娘醒了,姜姑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