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元德堂怎还不开门啊?”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在元德堂门前徘徊了一晌午。从天微微亮到了午时都未能等到元德堂开门。于是,她拦了一个路人询问。
那路人道:“老人家,您不是这里人吧。元德堂东家出大事了,估计好长时间不开门了。”
老妪有些诧异的追问道:“不是王爷与王妃成亲么...”
路人打量了一番那老妪,见她面善,并非像是兴风作浪的人,于是将她扶到一旁,轻声道:“老人家,我见你不像坏人,才同你说。昨日小姜大夫出嫁,清早门口就有个死人。后来王爷来接亲,这去王府的路上便出事了!王爷受了伤,小姜大夫失踪了,到现在还寻不到人呢。唉~我听见这三娘都哭了一宿了。唉~”路人言罢垂首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见老妪眉头紧锁,一副惶惶然的模样,路人问道:“老人家,你是这家亲戚?可要我带你去他家后院子?”
老妪茫然的点了点头,走了一步,又停住了脚步道:“劳烦你等等,我孙儿去前头买包子了,就来。”
路人点点头,朝巷子口望去,一个着青布长衫,面容清隽的年轻人跑了过来。
老妪紧紧的攥住年轻人的手臂,对路人道:“这便是我孙儿,劳烦你领我去王妃家后院子罢。”
陆言卿低头瞥了眼祖母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拍了拍道:“祖母,别担心。”
陆祖母朝他看了看,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陆言卿扶着她坐上了牛车,他牵着缰绳,在路人的指引下到了姜家的院子。
两人在门口稍稍站定,便听到院子里低低的呜咽声,仿若还夹杂着几句咒骂声。
他与祖母对视一眼,祖母再度垂首拭起了泪。
他定了定心神,敲响院门。
正坐在廊下发呆的决明听到敲门声跑了出来,他看到陆言卿,便觉有些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问道:“两位这是找谁?”
陆言卿拱手行礼,道:“决明小哥,在下陆言卿,这是我祖母,我们是探望王妃的。”
决明一愣,这人称小姐为“王妃”,还唤他小哥,他挠了挠头,心道应是医馆的病人,于是将人连同那辆牛车都引了进去。
三娘正坐在槐树下骂姜川柏,她见决明迎了人进门,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迎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可是来瞧病的?”三娘问道。
陆祖母见三娘哭红的双眼,又如此憔悴,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她小步跑到三娘跟前,双手拢着她的手臂,哭着道:“王妃可真是出事了?”
她浑浊的瞳孔里噙满的泪珠,那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模样十分悲戚。
三娘吓了一跳,她看了看陆祖母,又望了望陆言卿有些无措。
陆言卿上前对三娘行了一礼,而后轻轻拉开陆祖母,扶着她道:“在下陆言卿,这是我祖母。我家原先在城门口开汤饼店,王妃去我家吃过一次汤饼店,还替我祖母诊病医治,听闻...”
“哦,是你啊!陆记汤饼店!”决明拍了拍手,终于想起了此人。
他见三娘依旧迷茫的表情,解释道:“三娘,前头几月小姐不是差我去城门口给一个举子送药,我每回去都带了许多烙饼回来,这饼子就是陆大娘亲手烙的。”
提起烙饼,三娘终是想起来了。她忙上前招呼道:“哦,哦,烙饼大娘,是您啊,瞧我,我这记性,来来来,您别站着,坐坐。”她将陆祖母扶到石凳上坐下,又唤决明去叫姜东德。
陆祖母坐下,便又追问道姜易安的情况。
三娘吞吞吐吐不知怎说好。
姜川柏千叮万嘱,此事不可对外人道,可眼前这对祖孙看起来又十分担忧易安的情况,若对他们撒谎,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思忖片刻道:“王爷已着人在寻了,不会有事的。您老人家别担心,我女儿吉人自有天相。”她的眼皮不合时宜的跳了跳,她慌忙遮住,尴尬的笑了笑。
沉浸在悲伤中的陆祖母未察觉有何异样,反而是陆言卿内心微微起了波澜。
他道:“王爷王妃大婚,我祖孙二人本应提早些来恭贺,因一些琐事耽误了。我祖母备了些薄礼,还望姜夫人转交。”
陆言卿将随身携带的包袱放在桌案上,展开来。
三娘上前一看,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堆巾帕及一个锦盒。
那巾帕颜色各异,镂金铺翠,在阳光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每张巾帕两面都绣着一些图案,或是花鸟,或者猫鱼,异常精致,足见陆祖母的一番用心。
陆祖母拭去泪水道:“老婆子我只会烙饼跟绣花,这些都是我绣的,让您见笑了。”
三娘心道,陆祖母白日里烙饼,夜里挑灯绣这帕子,这些帕子起码得两月才能绣完。她忙道:“您可太过谦了,我见过不少名贵绣品,您这绣工与其不相上下,易安定会喜欢。”
三娘看的爱不释手,她摩挲着巾帕上绣的一只抓蝴蝶的洁白狸猫笑着道:“多谢祖母,您费心了,我定会转交,您放心。”
陆祖母点点头,拿起一旁的锦盒道:“这对金耳坠寓意福禄双全?,我们祖孙二人就希望王妃好,福气满满。”
三娘盯着那对金累丝葫芦式耳坠,心里沉甸甸的。她点了点头,眼眶微红:“好,我替她收下。”
三娘小心翼翼收拾着包袱,将其放置一旁,她快速打量了一番这祖孙二人。这祖孙二人穿着很是朴素,可见这些东西费了他们不少的积蓄。她道:“这汤饼店生意可好?”
陆言卿道:“那铺子我们盘出去了,我明日便要去睢阳书院报到。”
“睢阳书院啊?那可是上京最有名的书院啊~”姜东德听到睢阳书院这四字,眼睛都亮了,他快步走了过来,自然的坐到圆凳上,问陆言卿道:“那书院你可是考上了?那了不得啊。若要入这睢阳书院必得凭真本事。想当年,我儿也考上了,哎,死活不去读,哎,气死我了。这个逆子!”
想起姜川柏,他又一脸愤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