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来临,阳光如同一盏灯一样,自远处向庭院中的树丛投射了温和的光。庭院中的一颗高大的木栾树,已从满眼苍翠渐变出色彩斑斓的秋意。这轮初升的的阳光作为映衬,催开了一串串耀眼的红绿色灯笼,它们伸出金色的摇动的叶子,呼啦啦作响。
散射到屋内的阳光,透过金色的床帐,变的有些暗淡。
姜易安的眼皮动了动,指间传来一阵又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微微蹙眉。
她睁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绣满山花焦叶的帐顶。
这是王府?
指间传来不容忽视的异样感,她举起手,看到是缠着厚厚棉白布的手指,显得又胖又短,如同一只肥硕的白色虫子。
她嘴角微微扬起。
帐额下檐挂着的层层叠压、整齐有序的流苏微微晃动,她稍稍侧目,那流苏宛如一串串美丽的花环,绚丽夺目。
“小姐,您可是醒了?”翠衣问道,她声音微微嘶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感。
姜易安道:“恩。”
翠衣顿时清醒了,她雀跃的朝外喊道:“少爷,少爷,小姐醒了。”
“少爷?”姜易安低声喃喃,昨日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幕忽然闪现在脑海里。
少爷?!兄长?!
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拉开床帐,看到了姜川柏。
“阿兄!”她唤道。
眼眶有些微微湿润,她吸了吸鼻子,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
她朝他伸开了双臂,姜川柏一步一步朝她走去,他一到床榻上坐下,姜易安便将头埋到了他怀里。
“阿兄~嘤嘤嘤~”姜易安再也忍不住了,她环住姜川柏,大声的哭起来。
姜川柏一言不发,只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安抚。
吴起与姜姜在门口观瞧,吴起嘀咕道:“主子等了一夜,小姐醒来,他怎不激动啊?”
姜姜双手抱胸,他一侧的嘴角微微勾起,轻笑了一声道:“你猜主子为何一直不说话?”
吴起摇摇头,姜姜又道:“那是他憋着呢。”他伸了伸懒腰,转身往外走,吴起问道:“你去何处?”
“我去睡会。让我睡两个时辰,天塌下来都别叫我。”
“哦。”吴起点点头,他也觉得困了。他走到木栾树下,靠着树干一屁股坐下,而后将双手兜到袖子里阖上了眼。
姜易安哭了好一阵才停,她接过翠衣递上来的热帕子擦了擦眼睛。
“哭够了?”姜川柏拿了一件外裳披到她身上,轻声问道。
姜易安点点头,看到姜川柏眼下一片青灰,她轻轻抚了抚,微笑着道:“阿兄,让你担心了。”
姜川柏将她的手反握在手里,微微吐了一口气,道:“你把天都捅破了,我不担心也不行啊。”他瞥了眼她,将她的手塞入被子里,柔声问道:“饿不饿?”
姜易安摇摇头。
空气里一阵静默。
姜川柏那冷肃的表情,让姜易安有些心虚起来。她挪了挪身体,与他靠的更近。
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问道:“阿兄可是生气了?”
姜川柏看到她那张心虚又讨好的表情,握了握拳,终是不忍。他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手指在她额间轻轻弹了一下道:“你啊你!”
姜易安佯装吃痛,她揉了揉额头,想起江燮,于是问道:“阿兄,我这是在哪?江燮呢?”
姜川柏心里一顿,胸中的怒气又渐渐升腾。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道:“被我埋了。”
姜易安:...
她板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姜川柏,直将他盯到头皮发麻。
姜川柏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怕你了。活着呢,活得好好的,不过...”他顿了顿,起身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随意咀嚼了两口咽下,冷冷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他?”
姜易安闻言一时语塞。
喜欢吗?喜欢罢...
她微微垂首,手指反复挠着被子。
“哼!”姜川柏气的扭过了头去,他将糕点塞入口中,狠狠的咀嚼起来,心里又将江燮骂了一遍。
“我是喜欢他...可我同他是假成亲。”
姜易安幽幽道出一句话,惊的姜川柏差点咬掉舌头。
她喜欢他,与他又是假成亲?
这,这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这小丫头逼他娶她的?故而她才说假成亲?
他嘶了一声,忙跑回床榻上,看着姜易安问道:“怎么?他是有什么把柄握你手上了?让他同你假成亲?你出息了啊姜易安!”
姜易安哽住了。
几息后,姜易安瞪了他一眼,幽幽道:“阿兄,我要是有他把柄,怎可能嫁他为妾?大可以让他娶我为王妃啊,那多霸气。”
“呵呵呵...”姜川柏一阵冷笑,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又惹得姜易安给了他一记白眼。
她轻咳了 一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姜川柏。
姜川柏闻言,扈气横生。
这厮,真当易安好欺负是罢?!他抽出腰间的短刃,狠狠的扎在桌案上,可怜的檀木桌瞬间就破了一个大洞。
听到“咚”的一声响,姜易安心都漏了一拍。
她又慌忙解释起来:“阿兄,你冷静,你冷静,虽然一开始我是受他迫,可是他一直待我好...”
姜川柏听姜易安又开始喋喋不休为江燮说起好话来,他心中的怒气更甚。他咬了咬后槽牙,让自己冷静几息。
他打断她道:“行了行了,江燮那厮,我断不可能饶了他。你不必多费口舌为他讲好话。”他顿了顿,双眼微眯,又道:“好在你们尚未拜堂,再拖个几日,退婚了便是。回头,阿兄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定比那厮俊。”他将牙齿咬得咯吱响,真后悔昨日没有埋了那厮。
姜易安闻言撅起了嘴,她腾的站起来,走到姜川柏面前,大声唤道:“阿兄!”
姜川柏愣了愣,见姜易安那副又要哭的样子,他慌忙摆手道:“行,行,你别哭,你说,阿兄听着就是了。”
姜易安这才笑出了声,她拉着姜川柏在圆凳上坐下,小声道:“阿兄,我本就想拿了那和离书,就将此事先放一放,我想起儿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