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易安这一声“白伯伯”,迅速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江燮拧眉,立刻刀眼瞥向了虎爷。虎爷放下食盒,悄悄朝福临公公方向努了努嘴,示意自己很无辜,随后便垂首站到一侧。
皇帝笑着颔首,他捋了捋美髯亲切道:“易安啊,你来了~”
姜易安朝他福了福身,坐到了江燮身侧。
江燮看了看姜易安,腹诽道:这两人才见过一面,一个唤白伯伯,一个唤易安,怎如此自然,如此熟络...
姜易安不明所以,以为江燮又在背后说她坏话,于是瞪了眼江燮,小声嘟囔道:“不好好休息,瞎跑什么?”
江燮眉头一跳,他微微垂下眼帘,心中暗自祈祷,这仰鼻猴万万不能在皇帝面前说错话,否则后果难料啊...
姜易安转移视线,她笑盈盈的问皇帝道:“白伯伯身上的蛊毒可是解了?”
“哈哈哈,易安果然慧眼如炬,已解。”皇帝笑了几声,想起司徒空被关在皇宫那惶惶然的样子,嘴角又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您还得好好调养,蛊毒虽已解,可毕竟也是伤了气血。”
姜易安边跟皇帝说话,边起身从食盒里端出粥,摆放到江燮面前,以命令的口吻对他道:“快吃,凉了。”
皇帝一愣,瞥了眼同样愣住的江燮,他打趣道:“我可是耽误王爷用膳了?”
江燮脸色微变,他立即起身,拱手解释道:“白伯伯,新妇不懂礼数,让您见笑了。”
姜易安哼了一声,轻声嘀咕:“好心当做驴肝肺!”
她对皇帝福了福,笑着道:“白伯伯,您有所不知,王爷病了好几日了,每日除了姜汤什么都不吃,若再这样下去,我怕他熬不到大婚那日啊。这不,我才当着您的面提这事。您是长辈,您的话,他听。”
皇帝“哈哈哈”大笑起来,眉眼舒展。他指着江燮道:“这就是你不对了,生病更得好好吃东西。吃罢,吃罢,我看着你吃。哦,这是什么?”
姜易安道:“粥,肉丝加了些蔬菜。”她拿了勺子放到碗里,再次催促江燮道:“快吃。”
江燮太阳穴又开始一阵一阵狂跳。上京城中,让陛下看着他喝粥,他还真是独一个...
这滋味...恩,米香肉软,还有蔬菜的清香,迅速熨帖了五脏六腑。这食之无味的几日,竟在这碗粥上觅到了久违的满足。
一勺接着一勺,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
姜易安接过空碗问道:“还有一碗,你可还要?”
江燮摇了摇头,总觉得那头的皇帝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那给我罢,我也饿了。”皇帝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下轮到姜易安与江燮怔住了。
福临公公迅速上前,从食盒里端出粥,刚拿出银针便被皇帝阻止道:“行了行了,给我罢,我真饿了。”
“是。”福临公公收了针,将粥呈给皇帝。
“恩,香,可是点了香油?”皇帝一手端着碗,一手在碗上轻轻挥动,闻那粥的味道。
“是。”姜易安回话。
“好!”皇帝大口大口喝着粥,时不时对姜易安露出赞许的微笑,让她心里泛起了嘀咕:是不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吃碗剩饭熬的粥,就觉得别有一番滋味了...
福临公公看着皇帝这般狼吞虎咽,在一旁忍不住提醒道:“老爷,您慢点吃。”
“哎呀,这几日我日日喝药,也觉得吃什么都没滋味,还是这粥好喝,好喝!哈哈哈哈。”他放下空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大声道:“去,把我带的东西拿上来。”
福临公公应声,立刻着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
他躬身向姜易安道:“姜侧妃,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番心意。”
姜易安扫了一眼箱子,向皇帝福了福,道:“这本是医者应当做的事,既然白伯伯如此盛情,那我便收下了,多谢白伯伯!”
皇帝畅怀大笑了几声,他起身走到姜易安身旁,倏尔肃色道:“你那日说锦夫人之女喜安可是死在江南了?”
姜易安没有心理准备,忽被这么一问,她愣了一息才垂首答道:“是。可怜的喜安妹妹...若不是那男子薄情寡义,怎可能年纪轻轻就如此去了...”她拿出帕子,掖了掖并没有泪花的眼角,又微微抬首,偷觑皇帝的脸色。
皇帝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一直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盯的她有些心虚起来。
她强装镇定,反问道:“白伯伯怎突然问起喜安?您那日不是说只是路过锦夫人之墓,与她并不相熟么?”
“呵~呵呵呵~”皇帝一阵笑,他答非所问道:“行了,我走了。”他转身看向江燮道:“澜王爷,你可得好好养,可别误了婚事啊。”
江燮向前走了几步,垂首恭敬道:“是。江燮谨记白伯伯教诲。”
皇帝颔首,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姜易安才迈步向前走去,江燮与福临公公紧跟而上,姜易安与虎爷也在后头跟着。
送走皇帝,江燮松了一口气。他屏退了虎爷,拉着姜易安到了茉香道,想同她好好讲讲这几日的事。
姜易安见他面色凝重,问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去找江荣问药房失药的事呢。”
江燮眉头皱更紧了,他问道:“药房失药?是何事?”
“还能有何事?你府上的蛆虫呗。今日能对张婶下手,明日指不定对谁下手呢。这蛆虫我非得抓了撕碎了不可。”姜易安随手抓了一片叶子,撕的粉碎,扬在半空中。
江燮头皮一紧,他道:“张婶的腿疾是有人故意为之?”
“江燮,你是不是太小瞧我元德堂的膏贴了?那膏贴怎可能让人皮肤溃烂?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啊,你看着好了,张婶贴元德堂的膏贴腿都烂了,现下定传的人尽皆知了。”
姜易安话音未落,便从岔道口走出两名婢女。那婢女径直向前,未看到江燮与姜易安,听那两人说道:“张婶是贴了侧妃赏赐的膏贴,腿才烂的!可怜啊,张婶也不知何时得罪了侧妃要受如此折磨...”
姜易安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抬起下颚,斜睨着江燮,仿佛听她道:你听听,我都说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