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茶馆的雅间里,也摆了一桌吃食。
只是桌案上的人没什么心思。
鹧鸪、竹青、江荣站在一侧,三个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
姜姑娘可太勇猛了!竟然要给王爷再找个侧妃,这事,可连王府那老太太都办不到...
江燮坐在软椅上,一口又一口的抿着梅子酒,表情隐晦不明。
许是已经历过前面几桩事情了,鹧鸪禀报完这件事,他内心都毫无波澜。
“王爷。”老和在门口轻唤。
江燮道:“进来。”
老和端着一大碗汤药,朝竹青一瞥道:“竹青,来喝药。”
竹青愣了一下,偷觑了眼江燮,未挪动脚步。
老和催促道:“快来喝,小姜大夫还给你留了纸条。”他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放在药碗边上。
鹧鸪与江荣互相对视一眼,嘴角微勾,又迅速低下头去,心道:有好戏看。
江燮掀了掀眼皮,未做声,又抿了一口梅子酒。
他只觉肺管子里长了根软刺,每呼吸一下,都要被刺挠一下,不疼,但很烦。
老和扫了眼江燮,以为他因姜易安给竹青留字条惹得他不快,于是解释道:“王爷,那字条我看了,是说...”
江燮抬首盯着老和,眼神犀利无比。
老和心里一顿,瞬间噤声,低头去喝梅子酒,有些罪该让竹青受就让竹青受罢。
竹青迟疑了许久,方才开口:“王爷,属下,属下...”
“喝啊,既然让你喝药,你便喝药,问我作甚?”
“哦,哦。”竹青快步走到桌案前,端起药碗,仰脖一口饮尽。
那老和闭上眼,以手遮面,低下头心叹道:傻孩子,这可多苦...
竹青面无表情,喝完擦了擦嘴便又退到一侧。
江燮道:“这还有纸条,你怎不看?”
那肺管子里的刺好似又长了一些,挠得他无比心烦。
竹青心里一沉,硬着头皮上来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一滴都不许剩,好好养伤,若砸我元德堂的招牌,有你好看。旁边还画着一个骷髅头与一把歪歪扭扭的刀。
他心里没来由的松了许多,小姜大夫只是怕他伤好不了砸了元德堂的招牌,没有其他内容,王爷应该不会生气罢。
他将纸条摊开放在江燮手边,拱手道:“王爷,小姜大夫怕属下砸了她医馆的招牌,威胁属下好好喝药。”
江燮扫了眼纸条,摆了摆手让竹青退至一旁。
呵,还画个骷髅头...真把他的人当三岁小儿了。
不过,心里倒是稍稍舒坦了些许。
江荣忽想起,前日鹧鸪带了封姜姑娘的信给王爷,王爷没时间看就让他先收着。他摸了摸胸口,将那封信拿了出来,双手递给江燮道:“王爷,前日姜姑娘给您的信,您还未看。”
鹧鸪与老和心里一惊,是那封信!!!
老和赶忙说:“王爷,我,我这茶馆里还有些事,我先去忙一下。”他朝鹧鸪扫了眼。鹧鸪随即道:“王爷,属下再去盯着姜姑娘。”也不待江燮回应,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推门而走,一个翻窗而走。
江荣看他俩不像是有事,更像是逃走,他目光落在那封信纸上,隐隐感到不安。
江燮接过信,眉心闪了闪,这仰鼻猴竟还给他写信。他打开来看,字迹娟秀,尚算工整,只是这上面的内容...
他快速扫了几眼,将纸塞入信封中,又丢到桌上。
肺管子快要被戳破了...憋闷!
江荣偷偷望去,只见江燮低垂眼眸,一直拨弄着手上那枚玉扳指,脸色很是阴沉。
他与竹青互相对视一眼,而后便垂头候在一旁。
雅间内又陷入一片冷寂。
半晌后,一个身着黑衣,头戴修罗面具的女子从窗口一跃而入。
松烟向江燮行礼后道:“启禀王爷,刚刚的消息,陈御史将罪状呈递圣上,圣上勃然大怒,当即革了曹放的职,曹弘文判秋后立斩,人已押入大牢。”
这个消息倒是让江燮松快几分,他道:“动作真快,早朝时那陈御史只字未提,我还以为他胆小,没成想他是拨开纷扰,避开太子的锋芒,陈淮安,倒是有几分意思...”
“陈御史一共递交了五封罪状,人证物证皆在。还有一份陈情书,陈夫人亲笔所写,上述道,她昨日带着孩子也在那毕罗店,差点被那家丁所害,被侧妃所救。她有孕在身,若不是侧妃仗义相救,后果难料。圣上听了以后龙颜大怒,当下便定了秋后问斩。侧妃那边,圣上便说待您大婚那日,好好赏赐侧妃。”
江燮轻嗤一声,未言,视线又落在那封信上。
大婚,呵,也不知在这大婚前,还有多少幺蛾子...胆子真不小,给我找女人...
他将信纸捏成一团,随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那信便成了齑粉。
众人呼吸一窒,纷纷垂首。
几息沉默。
松烟微微抬首,见江燮那脸阴沉的可怕,她迟疑一瞬,上前关心道:“王爷,可是有事?”
江燮呼出一口浊气,起身道:“无事。曹放这枚棋子摘了,接下来该是王申了。”
“是,王申府上正聘马夫,属下打算安排竹青混入。”
松烟话闭,竹青当即上前一步,垂首握拳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江燮上下打量了一番竹青,道:“你身上的伤未愈,休息几日。”
竹青一听便觉不妙,他有些急了,慌忙道:“王爷?!属下...”
江燮摆了摆手,又道:“那老妇人悄然离京向陈御史告状,多亏你机警一路跟随,否则那老妇人必定命丧曹放之手。你身上有多处伤,姜大夫也盼你康复,那你便休息几日。王申那边让鸦青去罢。”
竹青愈加惶恐了,他慌忙跪地道:“王爷,王爷属下知错了,您让我去罢。”
江燮一愣,他问道:“你何错之有?”
“属下,属下不该让姜姑娘诊治,更不该不听医嘱不喝药,惹得姜姑娘惦记,惹得王爷恼怒。”
江燮:...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瞪了眼竹青,一言不发,撩起袍衫阔步走向门外。江荣急忙跟上。
直至江燮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那竹青依旧跪在地上,一脸颓败模样。
他心道:都怪老和,日常都找司徒公子,这怎么就找了姜大夫...
松烟垂眸思忖片刻,勾了勾嘴角,问道:“说说看,今日发生何事了?”
竹青将鹧鸪汇报的事,那张字条还有那信相关的事都一五一十说给松烟听。
半晌后,松烟拍了拍竹青的肩膀道:“无事,与你无关,你便在这好好修整几日。我走了。”
竹青道:“松烟,我真没事?”
松烟笑了笑道:“王爷那是生姜姑娘的气,与我们无关,别多想。那药你可得按时喝,只有你好了,这事才能翻篇。”
竹青点点头。
这...算是无妄之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