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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元帅林骁身亡之消息传至终平,不啻于天崩地裂。

最先得知这一消息的石建之没有任何办法相信这一惊天消息,他从未有过的失控,并反复询问从南方归来的密探这一消息是否属实。可任他怎么呼喊、怎么咆哮,得到的仍然是密探哭着禀报的:

“元帅于被押解进京的途中自杀身亡!”

石建之的天塌了,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顶天立地、拥有无限魅力的林元帅会有身死的那一天,更不敢想他是死在了昭人自己手里,于押解进京的途中“自杀”身亡。石建之绝不相信林元帅会自杀,一定是昭人自己下的黑手,一定是这样的……再去考虑这些也毫无意义,他的无数筹备与箭在弦上的大计都随着林骁之死而烟消云散了。踏北军完了,大昭完了,而他石建之眼睁睁看着这急转直下的一切后,又能苟延几时?

不行!怎可在此时倒下?石建之劝谏着自己。林骁一死,踏北军的支柱就成为了自己,自己还需要稳定局面,安抚人心,以及许许多多的事物都等待着自己完成,自己还得支撑起这个烂摊子。石建之命密探退下,但不要将林骁一死的消息散布,先等待自己琢磨出对策。他在帅案前坐下,开始了思索,可早已心乱如麻的石建之从白昼想到黑夜,仍然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唯有焦躁地抓过一卷又一卷卷宗,将之撕成粉碎。

夜深人静,石建之的脚边全部是散乱一地、零乱不堪的卷宗碎片,面前正摆着一支没精打采燃烧着的蜡烛。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却又不知道到底在注视何处,看上去仿佛一具失掉魂魄的尸骸,直到有人推门进来。

只听那拐杖点地之声,石建之便能判断来者一定是辛梦阳。辛梦阳的神色一样满是担忧,等他看了看石建之的状态与他周围的狼藉,辛梦阳像是定住了似的,他那抿紧的双唇好不容易才轻轻吐出几个字。

“元帅他……怎么样了?”

“元帅他……”石建之咬紧了牙关,简简单单的字眼,他却费尽气力才将之说出口,“元帅遇害了。”

辛梦阳表现得没有石建之预想那般激动,似乎他对这样的结局有所预料也有所准备。辛梦阳拄着拐杖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那张饱经风霜的面颊也遍布黯然,只能靠着一声接着一声的悠长叹息稍缓心中阴郁。

那疲倦的烛火似乎显得更加明亮,但堆积在这逼仄空间里的哀伤、忧郁却更加的浓重,这是任何光明都无法驱散的幽暗。

“那你……有什么对策吗?”

沉默许久,辛梦阳终于开了口。石建之纵然早想了很久很久,但当他正式面临这一问题时,他的回答仍旧只有默然。

“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石建之恍然地重复着。

辛梦阳神情肃然,走向石建之,那条脆弱的木拐杖点地的声音成为了这昏沉营房内最铿锵有力的声音。辛梦阳来到石建之面前,他也得以看清了石建之脸上凿出来般的疲惫,即便心中不忍,辛梦阳知道,有些话还是必须得说。

“石将军。”辛梦阳与石建之对视着,他的眼睛像是发出了光芒一般,并将这光芒传送至石建之黯然的双眼中。他说道:“也许我这么说逼你太紧,我并非不知道你此时一样心乱。但你必须知道,曾经元帅还在时,你、我还有踏北无数将士都有可以依靠的人,但元帅不在了,你是如今也是唯一的踏北总督,如果你想要元帅的心血可以保存,你必须站出来,成为众人新的依靠。踏北边军是元帅光复失地的希望,同样是你我恢复故土的希望,即便林帅不在了,你我也必须将之守护好。我知道你正在隐瞒元帅遇害的消息,可终究隐瞒不住的,你必须提前站出来确定一条路线。”

石建之不是不明白自己要挺身而出,但困扰他的在于,他该呼吁士兵们做什么?先前在林骁因抗旨破坏和议被下狱时,石建之与身处南方的一位林骁幕僚就制定好了计划,趁着林骁下狱,天下怨之,北部军区与南部军区都群情激奋之际,幕僚派人劫持出林骁,率领南军北上,石建之带领踏北军在北边起兵南下,南北夹击,一举进京,取腐朽的大昭王朝而代之,推举林骁为新的天子,开创新朝——这是石建之原先所预料到的最佳结果了,甚至石建之都做好了起兵准备,就等林骁出狱、南方举兵的消息传来自己就起兵响应。可他们机关算尽,终是没能料到林骁会在狱中身亡,整场计划的核心就此陨落。

问题便出现了,自己到底是放弃起兵打算,接受一定会到来的移交兵权、接受朝廷宰割,还是说趁势而起,率领边军南下反抗朝廷为元帅报仇?这是一个事关大昭王朝命运以及无数人性命的决断。对于石建之而言,无论哪个选项,他都没有办法轻易做出,哪个选项的后果都绝非他一人可以轻易承担。

辛梦阳明白石建之的心思,一开始他不反对起兵,尽管他也不愿意见到内战,可为了保住林骁这一收复他故土的希望,辛梦阳不介意跟随石建之起兵对抗这腐朽无能至极的大昭朝廷,那时的辛梦阳知道石建之也在做着起兵筹划,却不动声色地等候局势发展。可在林骁已死的当下,起兵还有多少价值吗?辛梦阳怀疑了起来,进而怀疑起了起兵本身。既然连自己这样坚定不移的主战派兼林骁铁杆都有了迟疑,踏北军中呢?辛梦阳决定向石建之袒露心迹。

“建之,放弃起兵计划吧!”

石建之惊愕地看向辛梦阳。再去追问辛梦阳是如何得知自己起兵想法已毫无意义,石建之握紧着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案板上。

“我……恨呐!元帅不白身亡,此深仇大恨,建之本应与昏君奸佞不共戴天,若忍气吞声,使元帅在天有灵,该作何感想?将士对元帅一片敬重,又该作何感想?建之……无权替被害的元帅原谅这混账王朝!也无权…就这么向这混账王朝举手投降。”

辛梦阳的眼里透着沉静。

“起兵,当然是可行的,报仇,也未必是不能实现的。但就算我们真的能成功,真的可以攻入京城推翻大昭,可然后呢?谁能独揽大权?谁又能做新的皇帝?是你?亦或者是谁?元帅在,精兵良将也好,南军北军也罢,大家只有一个领袖,可元帅不在了,还有谁拥有统领全局的威望?你没有,我没有,整个踏北没有任何人有。就算我们起兵成功,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内部的四分五裂?要知道宣、燕、凝可都在虎视眈眈。我们会成为黎明百姓的罪人,元帅在天之灵,真的希望看见这样的局面?建之,我明白你对元帅的情感谁也无法比拟,可事到如今,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选择。我相信,只要踏北边军可以保存下来,光复失土的那一天一定…一定会到来的。”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辛梦阳便已热泪盈眶。他又何尝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本以为追随林骁北伐光复故土那一天近在咫尺,所等来的却是林骁身死的噩耗,他的心痛,又比石建之少上多少?若不是对故土的思念还未曾熄灭,只怕辛梦阳也垮掉了。

石建之震惊地看向辛梦阳,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巨大的错误,再不忍、再艰难,低头成为了石建之此时唯有的选择。石建之缓缓颔首,道:

“我明白了,但我想……我们向朝廷缴械,怕是噩梦才刚刚开始,天知道朝廷会派一个什么样的人来踏北,天知道踏北军又将遭到怎样的清洗……辛兄,长夜漫漫,真的有重见光明的那一天吗?”

辛梦阳没办法给出答案,他低下默然许久,等他抬起头时,留下的又是一声充满无奈的叹息。

“总得要人去做!”辛梦阳拿出全部的信念说道:“总得要人去做,建之。我们拼尽全力或许终将是枉然,可总归不至于毫无成功之希望,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么一切都会失败。元帅身死,朝廷派人接管踏北军务将成定局,到了那时,就必须有人通过卑躬屈膝、隐忍示弱,甚至不惜向新任总督献媚以最大限度保全踏北军……”

石建之快步走到辛梦阳身前,紧紧握住辛梦阳的手,以托付后事般的语气对辛梦阳交代道:

“卧薪尝胆的任务,便交给你了!石建之没有办法再在这个混账朝廷下为官,也没有办法向杀害元帅的仇人献媚,就让皇帝老儿的狗腿子来了却我罢!至少我还能在地下继续追随元帅,我石建之没有悔遗!”

“你胡说什么!”辛梦阳一把甩开了石建之的手,一脸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石建之,“要活着,也该是你活着,我年近五旬,你才多大岁数?轻言身死,便是对得起元帅吗?不准多说!建之,你必须活着。”

石建之苦笑一声看向辛梦阳,说道:

“那你呢?你口口声声劝我活着,劝我当隐忍潜伏的那个,你又作何选择呢?”

石建之的问题再一次令辛梦阳沉默无言,好半晌,辛梦阳回避着石建之的目光,答道:

“你知道我为人刚直,嫉恶如仇。”

“呵!”石建之笑了,“所以,你说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你说我得活下去,可你却是那个想一死了之、想永远逃避这一切的那个?”

辛梦阳的双唇抽动着,努力将视线移向石建之的双眼,却仿佛有一股无形阻力死死阻挠着他。

人言死最可畏,人一死,一切皆成虚无。但当面前的现实成为了毫无希望的现实,所有道路都被封死,找不见任何出路,行走的每一步成为了艰难无比又毫无意义的每一步,这种情况下,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死固然痛苦,生又何尝不苦?死苦,苦一时,然后一切烦恼统统化为乌有,但若是生,就只有死命忍受一条道路。当灾难降临至石建之与辛梦阳面前,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死,可谁又能说他们是懦夫呢?应该说若能面对,谁又甘心逃避?逃避不能解决问题,逃避后问题仍然存在,这问题也亟需解决,但一旦选择逃避,至少还有着片刻甚至如死一般永远的轻松。此等情况下,一般人大都会做出逃避的选择,没什么丢人,也没什么好指责。而那些选择了面对的人呢?这样的人,我们往往称之为勇者。而勇者,既需要勇气,也需要毅力,更需要忍受寂寞、忍受误解……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数啊!

石建之和辛梦阳所面临的何尝不是这样一个问题呢?活下去,意味着忍受,意味着屈辱,意味着误解,意味着艰苦……但唯独不意味着一定会成功。谁又甘心付出一切后,得来的仍然是失败的结局?

辛梦阳终于看向了石建之的双眼,对方的眼里,没有一丝责怪,反而尽是理解和释然。辛梦阳思考许久,卑躬屈膝地活下去仍然是一个难以让他接受的结果,他缓缓开口道:

“抽签吧!由抽签决定谁可以如愿地不向奸佞低头,谁必须坚守忍让,不惜一切地维持局面,并不惜一切地存活下去。”

听到抽签,梦魇般的记忆涌上心头,激起石建之一阵强烈的眩晕。抽签?怎么又是抽签?他这一辈子还真是跟抽签过不去了啊!当年被敌军围追堵截急需留人断后,也是靠抽签来决定,石建之抽到是留下断后,但曹承隐却顶替了他。这一次,又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呢?

石建之点点了头。

“好,就用抽签,抽到什么是什么,谁也不能有怨言,就算是以最屈辱的方式活下去!”

辛梦阳颔首赞同。石建之撕下两片纸并做上标记,抽到画圈的即可以遵循自身意愿,画叉的便需要做坚忍潜伏的那个。做好标记,揉成纸团,在掌中晃了晃,石建之摊开手,让辛梦阳先选择一个,自己便取留下的那个。

辛梦阳打量这两个不起眼的纸团,正是这两个小小纸团,代表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命运,也代表了两种截然相反的道路,它足以决定一切,却又好像什么也决定不了。辛梦阳伸出的手在半空悬了许久,终于还是伸向了属于自己的纸团,也伸向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

……

“辛梦阳涉嫌谋逆,即刻拿下!”

辛梦阳看着洪辽派来捉拿自己的鹰犬,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他们将自己逮捕、带走。

辛梦阳被捕的消息毫无疑问轰动了整个终平城,前不久还是保卫终平头号功臣的辛梦阳,此时竟然以谋逆大罪被下狱关押,听候处置。即便不少人对此结果早有预料,但当它真的来临时,还是有许多人觉得猝不及防。但更加猝不及防的还在后头,辛梦阳被捕后不久,洪辽便召集终平上下文武商讨对辛梦阳的处置,并展开对辛梦阳以及相关人员的审讯。

洪辽的下属们对这位顶头上司的秉性算是十分清楚的,辛梦阳一下狱,谁都知道他不可能活下来,可召集文武商议处置又是为何呢?答案无外乎是洪辽又想作秀一番,彰显自己的“逼不得已”和“大公无私”。

等到一众文武抵达之际,看到的果然是洪辽满面沉痛地站立着,眉头紧皱的如同一个疙瘩。他先是叹息一声,随即说明此次会议之主题。

“诸君也知道了,辛梦阳涉嫌谋逆,如今已被下狱。实不相瞒,本总督听闻此消息,亦是痛心疾首、难以想象,然辛梦阳私藏兵器、勾连下属密谋为乱等罪证皆已确凿。本总督……唉!本总督别无他言,唯有按律行事,将辛梦阳缉捕审查。”

众人无不清楚,拿下了曾扣押并当众羞辱洪辽的辛梦阳,这位踏北总督怕是要乐开了花。能将心花怒放演绎成悲痛万分,底下的大臣不得不对洪辽精湛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但用到他们的时候也到了,这出戏,他们可得好好配合洪辽演下去。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一名大臣跳出来劝慰洪辽道:

“总督大人何必哀叹?总督大人待那辛梦阳可谓仁至义尽,授其官爵、赏其功勋,又不计较其酒后之失言。是那辛梦阳自己自恃有功,遂狂悖无状,自取灭亡,又能怪罪何人?总督大人不计私怨,奉法为公,我等钦佩!”

“我等钦佩!”其它大臣一致开口喊道。

洪辽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这是他最期待看到的效果,不能表现得是因自己顾及私仇才处置了辛梦阳,而是要表现出辛梦阳建立大功后矜功自傲自取灭亡,自己则一直是守己奉公,遵纪守法的那个。眼下还需要补充的表演还剩下一个,洪辽便又做出了为难的表情,说道:

“辛梦阳虽然有私藏兵器等涉嫌谋逆之举,但念辛梦阳忠勇有加,未必就真怀叛乱之意。本总督爱其才矣!惜其功矣!终…不忍加诛,诸君以为,或可饶其一命乎?”

底下文武无不有些傻眼,行,洪辽是要让自己唱红脸,让底下人一齐唱白脸以表现洪辽的“无奈”是吧?行吧,谁让人家是堂堂总督呢?谁让人家是皇亲国戚呢?人家身份尊贵,注定了人家是主角,底下的人不管情不情愿,只要还想在舞台上待着,那就只有演好配角的戏份。

“大人!辛梦阳此獠罪证俱全,不杀之,人心安服?大人如何能爱一人以谢天下?臣请待会审完毕,即将辛梦阳明正典刑!”

第一个人说完,其它大臣也都纷纷附和,请求洪辽务必按律将辛梦阳处死。洪辽扫视了一番众人,不置可否,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石建之身上,他才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石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置辛梦阳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向石建之看齐,谁都知道石建之和辛梦阳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共事,可谁又能说得清楚石建之会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辛梦阳说情呢?而石建之表现得面色坦然,向洪辽回答道:

“末将以为,按照律法行事即可,辛梦阳其人有无谋反之意,何足道哉?致人伤亡者焉能因其无心而赦其无罪?待审讯完成,若谋逆之人证物证俱在,便以谋逆论处,夷其…三族!”

众人无不投以惊讶的目光,石建之若仅仅是支持处死辛梦阳倒也无可厚非,可石建之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将共事多年的老战友夷灭三族的话,众人实在震惊。

“这个石建之真是无耻之尤,我听说林骁在时,石建之就是阿谀奉承、换取高位的好手,如今在总督麾下,更是变本加厉,连多年情谊都可不顾,当真是卑鄙啊!”

“是啊是啊!说是这些个武将最重情义,今日一见,却是为了官位无所不用其极!”

“哼哼!我尝听闻这石建之乃是能臣良将,没料到也不过尔尔!”

众人在私下悄悄议论着,直到洪辽轻轻一挥手,这些人才一个个战战兢兢地把嘴闭上,一动都不敢多动。洪辽眼神复杂地盯着石建之,石建之支持杀辛梦阳,不超出他意料,但连辛梦阳三族都要夷灭,洪辽便觉得有些太激进了,有损自己仁义之名,便说道:

“夷灭三族未免太过!也罢,便押人犯上大堂吧!纵然罪当严惩,不宜祸及亲属。”

眼下的环节就差最后一步了,那就和辛梦阳对簿公堂,彻底将辛梦阳打到泥土里,成就洪辽的美名与佳话。不一会儿,遍体鳞伤的辛梦阳便被带上大堂,身上还佩戴着沉重的镣铐。他淡漠地看着洪辽,而洪辽见辛梦阳抵达,一敲桌案,开始了呵斥,道:

“辛梦阳!汝罪及谋逆,认还是不认?”

辛梦阳笑了,他说道:

“我有罪与否,还不是总督您一句话的事情?”

“大胆!传人证!”洪辽忿然说道,于是很快就有几名一样是满身伤痕的人犯被带了上来,个个都已经是精神恍惚的面貌。洪辽开始了询问:

“我问尔等,辛梦阳私下曾有谋反等言论,是还是不是……”

那几个人还没有等洪辽话音落下,就便叩头便说道:

“是啊!大人,辛梦阳曾亲口辱骂圣上、辱骂总督,此我等亲耳听闻,千真万确啊大人!”

洪辽笑了,辛梦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也没有怪罪那几个士兵的意思,他知道那些人都是被胁迫的。洪辽看向辛梦阳,不无得意地说道:

“人证在此,汝府中私藏之甲胄也被尽数寻得,罪证确凿,汝还不认罪伏法?”

还不等辛梦阳回话,洪辽便向卫兵使了眼色,命他们按住辛梦阳,逼迫他在认罪的状子上按下手印,辛梦阳没有反抗,任由自己性命的判决书就此落定。等他再抬起头时,辛梦阳以极度轻蔑的目光注视着洪辽,冷笑一声,道:

“梦阳含冤而死,此梦阳早有预料,只是不知汝这欺世盗名之徒,还能笑到几时?哈哈哈哈哈……”

辛梦阳豪迈的笑声回荡在大堂上,如同有一股奇异的穿透力,穿透着一切虚伪与肮脏,宛如一柄利剑。出人意料的是,这振聋发聩的笑声竟使打定主意要维持好体面、保持住形象的洪辽出离愤怒,他重重拍打着桌子,极其失态地吼叫一般道:

“混账!把这厮给我拖下去!拖下去立斩不赦!”

洪辽的确很受刺激,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是堂堂踏北总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国家大计而不得不为,可这辛梦阳呢?擅作主张不论,干扰大计不论,辱骂自己不论,居然还妄想向自己这样真正的公忠体国之臣发出轻蔑与不屑?胡扯!这种将恣意妄为粉饰成刚正不阿之徒最是可恨!林骁如此,辛梦阳也如此!他们没有一个有资格在自己面前谈爱国,更不配指责自己欺世盗名,他们才是最为欺世盗名之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像自己这样体谅正明皇帝的难处,体谅我大昭朝廷的难处!

单纯是将辛梦阳正法,洪辽丝毫感受不到尘埃落定的愉悦,且辛梦阳被押下去时那副傲然眼神更加激怒了洪辽,洪辽不想让辛梦阳死得这么痛快,于是他手指指向一旁的石建之,开口道:

“建之,本总督承认此前一直怀疑你与辛梦阳勾结,现在,由你去监斩辛梦阳,本总督便彻底相信你与那辛梦阳并无往来。”

全场都有些傻眼,洪辽怀疑石建之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之事,但被洪辽毫不体面地放到台面上来说,不难看出洪辽是真的怒了。事已至此,石建之又如何能拒绝呢?他唯有接下监斩辛梦阳的任务。

辛梦阳死在了初春,一个晴朗的天空下。

那曾铺天盖地、席卷一切的风雪与严寒,都消散在了明媚阳光之下。新芽从被大雪封冻过的土壤中钻出,茫茫大地,像是竖立起了一支旗杆。而天边那如轻纱般的云朵亲吻着遥远山丘的额头,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将他们无数憋在心头、令他们辗转难眠的情话,诉诸这悠扬绵长的潺潺流水中,天地间,多了一抹永不褪色的浪漫……

多么、多么美好的时节啊!辛梦阳笑了,无数的伤痛,也都在顷刻间愈合了。原来就在他穿行于荆棘的不经意间,冬,过去了,雪,也过去了,唯有春,正尽情展现出它无与伦比的魅力,且随着春的深入,还有有着更为盎然的生气等候着、抚慰着那些从严冬中煎熬而来的人们。一切,如此璀璨,生命,何等耀眼!严冬之后,的确是美丽的春天啊!辛梦阳还有什么怨言呢?他已经从寒风中走出来了,现在,他正要前往另一个目的地,他的元帅与战友,在那里等候着他。

石建之沉默地注视了辛梦阳很久,看着辛梦阳这副释然而又陶醉的模样,石建之的心里,装着的到底是苦恨更多,还是羡慕更多呢?春天吗?真的很美呀!但属于石建之的严冬,似乎还不能望见尽头。

石建之知道,问斩的时候快到了,不能再为多余的情感所羁绊。可到了真的要开口执行斩首之前,石建之还是忍不住询问:

“辛梦阳!死到临头,汝悔还是不悔?”

石建之嘶吼着询问道,这是他压抑泪水的唯一方式。

辛梦阳抬起头望向天空,那是一片永远纯洁、永远无瑕的神圣之地,正如他那永远纯洁又无瑕魂灵,他相信死后的魂灵,一定也能够去到那里的吧!

“我辛梦阳此生,无悔!”

辛梦阳凌乱的头发被吹拂飘动着,似乎是有谁的魂魄化作了飙风来临……

……

……

抽签完毕,打开纸团,辛梦阳看到是一个醒目的圆圈,这意味着他可以成为如愿以偿的那个,而石建之则必须为一切而坚忍。辛梦阳不无愧疚地将抽签结果展示给石建之,石建之只回了一个无妨的笑容。

辛梦阳直到死的不曾知晓,石建之给两个纸团上画的标记,都是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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