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伊。
金真寺,玉佛殿。
殿外有一个大台基,台基上有许多金碧辉煌的建筑,呈十字形,殿顶有一个高棉塔,殿外四周围绕以十二角柱,柱头皆以莲花装饰,雕刻得精致贵气。
殿内四面均绘有壁画,皆为历代德高望重的使者。
门、窗都是方形尖顶状,框上并贴满金箔与彩色玻璃,门板及窗板则是镶嵌玉石的作品,极尽奢华。
在殿中央供奉着庄严神圣得金佛,塔基有二十只托塔的金猴。
外面来来回回有走动得信徒,每个人面上都是严肃沉稳的样子,双手合十,走到金佛面前,都会恭敬的鞠躬。
这时,钟楼的钟声响起。
信徒们接二连三退散。
一位老和尚从佛像身后走出,穿着红色袈裟,手中摆弄着佛珠,头发花白,面上看似老人,身体却并不老态。
他在佛前站定,本该浑浊的眼神却异常清明,身体站在笔直,抬眸看向那高大神圣的佛像。
脸上的褶子在他犀利如鹰的眸中衬得勾勒分明,仔细看,像是不真实的人皮。
随着最后钟声落定,一圆滑光头的小和尚从殿外急匆匆进来,“师父!”
他喊一声,又赶忙抑制住声音。
佛殿内,禁止喧哗。
平缓了一下急切的情绪,才急匆匆的小声说道:“师父,三师兄不好了,出事了,他已经无法引灵入体,精神也不太好。”
他朝着佛前那道身影走去,那身影听到他的声音后,眼神立马有了变化,锋利如刀转瞬变的慈眉善目。
像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他板着脸,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身体亦如老人般缓慢迟钝的转身。
“怎么回事,佛前勿莫喧哗,教给你的东西,都忘了吗?”声音铿锵有力,最后的语调在大殿中回荡,吓得小和尚畏缩的低了头。
“是,师父。”
小和尚双手合十,深深的向佛像鞠躬,但脸上依旧带着焦急。
“可三师兄那边......”
三师兄待他亦如长兄,在他心目中,三师兄就是亲人,无所不能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负伤回来。
这次,他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老和尚手中佛珠停顿,又侧眸看了一眼佛像,才说:“走吧,带我去瞧瞧。”
“是。”
小和尚直起身后,立马上前搀扶。
整座金真寺,外围都是游客正在观赏,有些地方却不予开放。
两人朝着殿外走去,穿过人群,很快就走到了一处偏殿。
人群中大部分的视线都在两人身上,最后见他们进了一处地方,也有人跟着要去,却被阻拦了下来。
偏殿门旁有两个小和尚,见到这老和尚后,为他们开门。
“辩一,情况怎么样了?”
老和尚跨过门槛走进去,里面有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不像是寺庙里面的人,他打了声招呼,回道:
“辩一师兄状况不是很好,恐是伤了脑袋。”
“何人所伤?”老和尚眼眸一凝,“送去医院看过了吗?”
“看过了,医院说三师兄脑子没什么问题,就是受了刺激,身体上也没什么外伤,就是回来后一直就精神不太对。”
搀扶他的小和尚接连回话。
“至于是谁伤的,暂时还不知晓。”
老和尚径直朝着床边走去,离床一米后站定,转动的佛珠,语气庄重,犹如远方响起的钟声。
“辩一!”
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袭黑袍,只露出了上半边额头,其他的皮肤都被黑袍笼罩,看不出他的模样。
他双眼紧闭,身体时不时的抽搐。
男人好似听见了声音,但他根本醒不过来。
老和尚又向后吩咐道:“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在床边。”
小和尚和那个便衣的男人,两人架起辩一,“三师兄,醒醒。”
小和尚脸上充满忧虑,担忧的又喊了几句。
“行了,别给慧德大师添麻烦了。”
穿着便衣的男人规规矩矩的将辩一伏在了床边,并低声警告了一番。
小和尚捂着嘴,连忙噤了声。
师父要渡灵了,不能干扰师父。
佛珠被老和尚饶了几圈,缠在了右手手腕上,他伸出三根食指,眼神变得凌厉,结印,在辩一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辩一,醒来。”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并没有醒。
“脱掉他的黑袍。”
老和尚当即下了指令。
“师父,三师兄他......”
小和尚犹犹豫豫。
“脱!”
声音不容置疑。
小和尚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扒下了辩一的黑袍。
黑袍之下,男人面上、胳膊以及脖颈毫无遮掩的裸露在空气中,能够清晰的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疤痕,颜色不一,坑坑洼洼一片,令人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老和尚,两只手掐诀,右手在他额前画符,最后两指点在辩一的胸口。
男人仿佛极度不安全感,恍若有强行要醒过来的趋势。
可就算他再怎么挣脱,依旧醒不过来。
是那个女人!!
飞机上的那个女人。
挣扎中......
“啊!”他嚎叫一声,彻底惊醒。
“三师兄!”
老和尚施法后,站在一边,紧紧看着他嘴里吐出的那口浊气。
灰色,透露出诡异的红。
他掐指算卦,一算空。
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算命不算空。
辩一要出事了......
千百年以来民间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如果一个人去找算命先生算命,算完后算命先生告诉他他的命不用付卦金了。这个人就会大哭一场!为什么不收他卦金,他不仅不高兴反而会大哭一场呢?
一则此人要么阳寿将近。
二则大祸临头不可避者不收。
三则再无好运者不收。
他这徒儿,不知道得罪了谁,竟让他后半生再无气运可能。
差点连他都无法清除他身上的浑浊之气。
“师父,我遇见了一个女人,她......”辩一一看自己身上黑袍卸下,话音突转,脸色突变,变得癫狂,“出去!你们都出去,袍子呢!我的袍子呢!”
辩一死死捂住他的脸,张无比排斥着小和尚和另一个男人。
“辩一。”
老和尚语调拖得老长,隐隐带着训斥的意味,眸子如利剑,一把穿在了辩一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