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默克镇“哈尼商会”的贵宾接待室……
慕容天没叫任何下属陪同,就一个人默默地站在窗口边,盯着窗外已经有些乌云的天空。
会客室中间那张桌子上的红茶已经没有热气,说明等待也有一段时间了。
终于在听到一阵脚步声后,慕容天收起了凝思的表情,转过身来。
勇者来访,接待的肯定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
哈尼淡淡地与慕容天交换了一下眼神,看着房间里只有对方一人后,瞬间明白接下来的“到访内容”,不允许让第三人知晓的暗示,于是转身将几位随从叫走之后关上门,来到会客室中央,对着面前的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
“快十年了,别来无恙啊,哈尼。记得当初你的小商会,为我们的‘魔王讨伐军’提供各种后勤武器保障的时候,报出的价位貌似是最低的吧……”
“勇者大人记忆力真不错,毕竟那时对于‘讨伐魔王’这样的大事来说,只要是爱好和平的人都会出手帮忙的,对吧。”
慕容天摆了摆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放在大腿上托腮凝视着哈尼的脸。
哈尼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也平淡在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
“如此反应,看来勇者大人你来此的目的虽然不算太多,但并不包括‘叙旧’,而是其他很重要的事情对不对?”
“哈尼,你的直觉还是跟以前那样敏锐,但有时不经意间先给对方‘下定论’的话,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甚至是麻烦的,对吧……”
“抱歉,职业习惯。”
“职业!?我怎么感觉面前的,不仅仅只是一位在帝国排得上号的大商人,更像是一种完全‘弃暗投明’后的新生者!”
话中有话,哈尼瞬间明白对方这次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于是先选择了沉默,继续等对方开口。
慕容天将刚才稍微表露出来的悸动,慢慢给收了回去,一只手像是变魔术般掏出一个类似玩偶的东西,问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哈尼只是淡淡瞄了一眼,三个字:“纪念品。”
“那拓印在上面被你们誉为‘圣言’的四个字,是怎么来的?”
“这个老夫不太清楚……”
“说不清楚就认为可以撇清关系的么?还有,几个月前在这里掀起一场‘经济风暴’的核心人物,也就是‘世外圣女’如今的行踪,你难道也要说‘不清楚’?”
“哦,抱歉……既然勇者大人提出与‘世外圣女’有关系,那老夫的确不能说‘不清楚’,只能用另外四个字替代:‘无可奉告’!”
慕容天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冷笑一声。
“不愧是以‘守约’为宗旨的种族呢。但是我也听说过,你为了跟‘魔王’那边彻底撇清干系,也抛弃与其之间的‘约定’,之后选择站在其他种族这边,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吗?”
“因为总有比‘合约’更加重要的东西……”
“哦,是什么?”
“生存!”
哈尼淡淡回了两个字后,眼神中带着坚定,也做到了对方随时会取自己性命的准备……
慕容天也觉察到了这份坚定后,沉默了少许,然后仰头大笑几声,跟之前的冷笑完全不一样。
“是吗,那这次你为什么选择放弃‘生存’呢?”
“很简单!”
哈尼坦然般慢慢回道。
“因为那时,只是老夫我一个人的生存问题,所以是否守约的问题,我完全不需要考虑其他因素,自己就能做出决定……”
“但是这次不一样。‘世外圣女’与本商会定下《合约》后,就是因为老夫一直遵守《合约》,才给商会上上下下带来目前还无法估量的财富……”
“在财富积累的同时,本商会的经商规模也增加了十倍有余……”
“在这十倍以上的扩张程度下,商会也招募了更多的商业合作伙伴,以及大量需要工作挣钱养家的雇员。”
“一旦我为了保全自己选择‘违约’,那么对于本商会有关系的每个分支,都会被牵连。”
“这种前无古人的崩盘,带来的是无数的严重后果及崩塌局面。”
“而跟商会绑定在一起的人或事物,大一些会赔得倾家荡产,小一些会失去工作和生存机会。”
“所以,事关他们的‘生存’,老夫无法擅自做主,只能说‘无可奉告’!”
……
“厉害厉害,商人的确都配得上一副尖牙利齿呢……把全商会的人都绑定起来,让我无法以‘强硬’方式撬开你的嘴是吧!”
“勇者大人误解了,老夫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随着慕容天身上的杀气褪去,哈尼也只能在心中默默放松少许,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任何一丝代表心理活动的表情。
很快,慕容天拿起那个“纪念品”,看着上面刻印的“舔狗之窝”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的迹象,当然逃不过哈尼那一对鹰隼般的双眼。
“哈尼啊,虽然我们种族不同,可年龄换算过来,你也大不了我几岁……只不过相对之下,你活的时间更长一些。现在你能否告诉我这位‘老弟’,打算放过你的真正原因呢?”
“老夫的确不知……”
“好吧,话都说到这里了,也看在你们商会为我的‘自治区’缴纳了大量税款的份上,少许透露给你一点吧。就是,我还‘无法确定’……”
“确定什么?”
“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哈尼心底其实已经明白了大半。他的性命,完全是在“不确定”的前提下,侥幸保住了。
而之所以前几天哈尼同意“唐娜”的决意,让她以冒险者的身份,跟随“世外圣女”离开,也是迫不得已的“生存”方式……
但从目前这看似已经“稳定”下来的局势来看,未来的发展谁也说不准,毕竟只要“世外圣女”存在一天,勇者这道高压线永远就悬在他脑袋上……
至于能不能碰到高压线,那就要看自己是否低头,和这道高压线是否擅自降低高度了……
话已至此,慕容天将那“纪念品”握在手里,给了哈尼一个告辞的表情,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排列整齐的骑兵小队前,慕容天没有上马,转而走上了那辆马车……
“翠碧丝,布拉德怎样?”
上了马车后,映入眼帘的只是正在座位上稍做休息,全身连同脑袋都罩着宽大牧师袍的翠碧丝。
“布拉德大人的断骨已经接好,其余外伤也消除得差不多了,但头部似乎遭到了震荡,暂时醒不过来。”
慕容天就把视线落在躺在一旁拼凑出来的“病号沙发”的布拉德,见车厢地板上放着一杯水,拿起来就朝他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