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官道,身后的东武城城墙渐行渐远。
入眼所见皆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时不时能看到几只走兽于原野上狼奔豕突。
极目远眺,乡村几有密密麻麻之感,仿佛星罗棋布一般的分布在这大片大片的原野之中。
马上就要到秋收的日子了,农户们开垦出来用于耕种的土地金黄璀璨,沟渠纵横,阡陌相连。
不过这些土地大概只占据了原野的一半左右,剩余的一半仍然保持着固有风貌,是飞禽走兽们玩耍的乐土、生存的家园。
纯粹依靠着人力和畜力进行耕种的农户们,能够开垦和耕种的土地终究是有限的。
家里有多少男丁,就能种多少地。
再加上大周农户基本上都是精耕细作,如同撒一把种子便不再去管,广种薄收不伺弄土地的情况,在大周其实非常罕见。
因此每个人能够真正照顾到的土地并不算多,不可能达到几十亩那么夸张。
清河平原之所以被称之为大周粮仓,除了土地足够肥沃以外,精耕细作下的土地亩产量极高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瑞云班’此次前往清河郡城的队伍里,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合庆班’的人。
两个班子初步并在了一起后,前去郡城为崔氏族庆进行表演的队伍,便达到了整整三十人的规模。
剩余没有被选进队伍的人则留在了东武城,他们要负责互相磨合,在主力队伍前去参加族庆表演的日子里,于东武城内稳固市场。
以免两大戏班子同时停工后,空出来的演出戏份被其他戏班子吃干抹净。
虽然等他们从清河郡城回来后,被吞吃掉的表演机会照样可以再轻而易举的拿回来。
但到时候免不了会起一些纷争,平白的惹出来诸多事端。
毕竟,事涉利益纠葛,没有人会心甘情愿。
“张三大哥,你会骑马吗?”
吕巧巧蹦蹦跳跳的跟在苏清和的身旁,很是兴奋的开口问道。
瑞云班此行除了准备有驴车以外,还额外租用了两匹劣马。
主要是考虑到崔氏队伍的十几个人,每人都骑着高头大马,‘瑞云班’若是没有准备上几匹马的话,可能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会有些不便之处。
“骑马?额……这个不一定,要看情况。”
苏清和有些露怯的回答道。
没办法,他上一辈子可完全没接触过这种贵族运动。
别说骑马了,摩托车他都不会骑。
“看情况?看什么情况?”
吕巧巧一脸的莫名其妙。
苏清和干咳了声,不好意思的说道:“如果是真马,那就不会骑。”
吕巧巧呆滞了下,无语道:“这话说的,难道天底下还能有假马吗?”
苏清和心道,有没有假马不清楚,可谁能说旋转木马就不是马?
眼见苏清和陷入了沉默,吕巧巧很是遗憾的噘嘴道:“真是可惜,我也不会骑马,还想着张三大哥你要是会骑马的话,就带带我,让我能体验体验骑马是个什么感觉呢。”
“带……带带你?怎么带?”
这下子轮到苏清和莫名其妙了。
吕巧巧耸肩道:“当然是抱着我一起骑啊,我坐在前面,你坐在我身后,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抱着我的腰,那我肯定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的。”
苏清和嘴角抽了抽,无语道:“这个……恐怕不太方便,男女授受不亲……”
没等苏清和说完,吕巧巧直接摆手道:“哪有那么多说法,张三大哥你不要掉书袋,我没读过书,听不懂,只知道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苏清和被噎了下,心下则是忍不住苦笑。
看来抵达清河郡城之前的路上,他就得找个机会,私下里和吕巧巧将窗户纸戳破、把事情彻底说清楚。
不然到了清河郡城后,他用不了太久便一定会摆脱张三这个马甲。
吕巧巧若没有心理准备的话,因此而情根深种,对他念念不忘,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一见张三误终身’,可比‘一见容止误终身’听起来要土的多。
后者是真正的言情小说,前者却听起来很有几分乡村爱情的味道。
在官道上一路前行,左右两边总有一些和官道挨着比较近的村庄能够看的比较分明清楚。
苏清和发现那些村庄里基本上都是光秃秃的土坯房,有的甚至只是连遮风挡雨都勉强的茅草屋。
村民们则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粗布衣裤灰扑扑的,除了补丁套补丁以外,并没有其他特点。
小孩子基本上都头大身小,成年人则显得颇为麻木,看起来了无生气。
显然,无论大人又或者小孩儿,都严重的营养不良。
再加上村庄里的道路全都是坑坑洼洼的泥泞土路,整体上形成的画面,和东武城内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东武城内的‘贱民’们已经活的很辛苦了,可是和城外的这些农户比起来,竟似乎尤有值得自豪之处?
农户属于四民之中的‘农民’,按理说其地位肯定远高于‘贱民’。
但从眼前所呈现的生活条件来看,这种地位上的区别,或许更多的只是能够形成心理上的安慰罢了,对于实际的生活水准并无帮助。
在真正的大人物们眼中,不管是‘贱民’还是‘农民’,都属于他们可以肆意进行剥削压榨的养料。
“哎,这些农户每日里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的在地里刨食,却连填饱肚子都是奢望。好年景或许还能吃上一口饱饭,一旦碰上灾年,便是典妻当子、卖田卖地的结果,端是令人唏嘘,活的都还不如我们这些‘贱民’。”
吕巧巧顺着苏清和的目光,也看清楚了官道两边那些村庄的景象,不由略显感慨的说道。
苏清和沉吟问道:“毕竟有自己的土地,为什么还会活的如此辛苦?地里种出来的粮食,不够他们果腹吗?”
吕巧巧脸色古怪的看了苏清和一眼,开口道:“张三大哥,我爹说得对,你的家世必然不凡,否则不可能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的,真不知道你家里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变故,以至于让你沦落至此,以后有机会的话,能不能跟我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