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忙,还是我自己过去就好。”李大树说着,便转身走向院门外,似乎没再在意张翠兰是否愿意跟着出门。
直至即将走出院子,大树却发现翠兰仍未有任何动静,于是不禁皱眉,语气加重,“你不走?”
张翠兰瞥了眼还在挥汗如雨地锄草的王大柱,同情地点点头:“你还得继续劳动不成?”
此刻的王大柱,内心的独白满是无奈——其实他也不清楚大树让他做的究竟算是什么农活,总之老板说有他就干,还不容反驳的那种。
当他们走进马车时,张翠兰与李大树相对无言。路上——
“你要去哪儿?”李大树嗓音响亮而又亲切,但声音之下掩盖不住内心的不安。
“回家。” 张翠兰淡淡地回应。
得知翠兰打算返回的地方并非村里的住所而是邻镇一个陌生的新居区后,李大树心底泛起一阵波澜,语气愈发焦灼,“为什么不留在咱们自己的香山半岛呢?”
对于这人突如其来的问题连珠炮发,翠兰觉得格外费解,她住在何处似乎让他特别在意。“那是南黎川给我安排的房子,暂时用来安顿。”张翠兰平静答道。
李大树敏锐的心思并未忽视她声音中的冷静与决绝,“那你一个女子,会一个人住在那里?”
这一次,张翠兰对他投去了白眼,并刻意压低嗓音讽刺道:“你说这么多有何意义?你这么拐弯抹角地追问,是不是有些过分?”
看着面前这位往日熟悉的身影显得陌生而遥不可及,李大树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翠兰,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话音落下之际,他那饱经沧桑的眼眸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之情。
听到这里,张翠兰的眉头不由得紧皱,语气坚决地回话,“还谈什么感情?咱们早就分道扬镳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点。”
随着最后一丝温情的退却,她的面庞重新笼罩上了一层冰霜,眼中仿佛凝固了冷漠与疏离,“在那过去了的三年里,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留恋可言么?”
话毕,张翠兰别过头,默默望向车窗外飞掠而过的田野风光,而李大树则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感觉彼此之间的情愫好似已不再那么亲近。
然而,张翠兰心中其实也有些触动,想起过去的甜蜜时光,以及后来慢慢深陷其中的感情。她看着他的沮丧面容,握着手中的丝巾轻轻收紧。
在这乡村的世界里,男女之情往往来之不易,尤其对于慢热而深情的女人更是如此。然而此刻面对沮丧的大树,尽管她竭力克制,心中的酸涩与挣扎还是如同无数细蚁侵蚀着内心柔软之处。
她低声自语道:“过去了就让它随风飘逝吧。现在我们都是独立的成年人了,不必对过去纠缠不清。”
事实上,搬来此地住也的确是有现实考量——脚伤尚未痊愈,近几天她可能还需要奔波于城乡两地料理些事务。而且这栋由南黎川安排的乡宅既宽敞又便利,也省去了她在城市与乡村间疲于奔命的劳累。
看到他忧郁的目光,她心头又泛起一股无力感。然而此时此刻,她选择了坚守这份冷静,坚定地说出内心的决定。而对于这其中的情感纠结,她已决心暂时放下,独自承担起这份沉重的回忆和未来的日子。
深邃的目光暗淡下来,心中的某一处地带愈发刺痛,那个随疼痛一同涌起的想法也随之越发坚定了。
秋石开着牛拉车载着晨雾走出村子,一路颠簸,在短短的片刻之间便停在了早晨接青禾出门的地方。
“感谢你送我一程,这就告别啦。”青禾解开稻草绳做的安全带,礼貌地道谢。
青禾刚一下车,还没顾得上说别的什么,老黄牛已拽动着车辕,车轮在泥土路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敏捷地转了个弯,眨眼工夫便消失在山路的转弯口。
早先那副庄重的样子,没过多久就没影儿了,兴致散去竟是这般迅疾?
哈哈,果然是那个秋石啊,嘴上一套,心里却是别的心思。
青禾苦笑一声,轻轻摇头,然后转头朝村门口跳跃着走去。然而因为她只靠着一根竹拐走路,脚下又是层层阶梯,行进的速度异常缓慢,只怕连跛足蛤蟆也不如她慢。
此刻,驾车回来的秋石见前方女子虽坚韧,但模样却显得有些搞笑,不由得勾唇浅笑。可紧接着,他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正当他即将接近青禾时,青禾正好跨上了最后一步阶梯,那只尚未着地的脚略微松了劲。却不料,她脚踏之地竟有一块悬空之处并未察觉。
刚想放松警惕喘口气的时候,她整个身体就开始往后翻仰而去。
“小心!”看着那女子往后栽倒的那一刹那,秋石的眼睛瞬间缩紧,疾奔而出,几步跃至跟前,伸出有力的双臂稳稳抱住了她。
“哎呀!”
“秋石,你怎么又回来了?”本以为会一头栽地狼狈不堪的青禾,感觉到腰间突然传来的大力环抱,偷偷睁开眼,看到面前的秋石,不禁感到惊讶。
先前她分明看见他是驾着牛车离开的。
回想起刚才自己后倾无人救助的情形,秋石恨不能立刻拆掉这片让人失足的阶梯。看向她的眼神也因此带上了一些复杂的感情,厉声责问:“如果不是我回来,你现在都不知道摔得多惨了。不行就不该勉强。”
青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方才走上台阶确实有些粗心大意,旁边的栏杆完全可以倚靠,但她自以为可以胜任。
谁知最后在那一步阶梯上出了乱子。
说起来她其实也是无心之过 可眼前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苛刻了些。
于是她本能反驳:“哪里能至于残疾啊,你说话太夸张了。”
“这能是你能预料到的吗?手里还提着重物,你还能及时反应过来吗?”秋石脸色严肃地看着她,眼里闪烁着寸土不让的决心。
哎……算了,不必跟他一般见识。现在她安然无恙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