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音是谨慎的,她随时做好了被人撞见的准备,因此并不会一派潜入者的察看姿态,被撞见了都没法解释。
她非常入戏的扮演者寻找家丁要些食物的角色,可以左顾右盼,却不畏手畏脚。
整个贺府有种不同寻常的安静,悬挂的灯笼甚少,大部分的房间都是黑漆漆没点烛火的,今夜云层厚,月色并不好,她只能借着微薄的光线打量着这座宅子。
约莫过了两刻钟,姜云音在庭院里捕捉到一抹人影,从身形来看,是位女子。
那女子穿了身深色的衣裙,若不是姜云音一直在凝神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女子形影谨慎,并不大方坦荡,值此深夜,一看便是在行鬼祟之事。
姜云音略作思索,想好应对之策后直接抬步跟了上去。
女子是个警觉会功夫的,姜云音一走近,她立马发现了,她神色一凛,正要出手。
姜云音早有所准备,在她回头的一瞬间,敞亮地唤道:“姑娘可是贺府的人?我有事相询。”
她非常入戏,完全是一副寻人帮忙,偶遇一个“活人”的姿态。
要打探消息,除了隐匿身形尾随跟到底,还有一种是直接攀谈,在交流中套话。
显然,不会武的姜云音,在武林盟主之家,选择后者更安全。
女子刚要运功,听到了这一声称呼愣了下。
姜云音顺势走近,讶然唤道:“贺夫人?”随后故作惊喜困惑的模样,顺势打量起她和周遭的景致,试图记住这个发现卓素心的位置,道:“贺夫人怎地还没睡?我莫不是不小心走到贺夫人后院厢房了?”
竟然是卓素心。
贺家果然是有问题的。
姜云音状似惊讶的将卓素心打量了一番,她右手上拎着个四层的食盒,显然是要给人送餐,而不是去卧室歇息。
这个点,四层的食盒,她要投喂的怕不是一个人。
而且是由少城主夫人来送,这等饭吃的人可不一般。
卓素心运功的左手落下,和右手一起拎着食盒,扯了扯唇角,换上一副笑脸,半是打量半是探寻地望着姜云音,不答反问:“姜姑娘怎么还没睡,这么晚在府中溜达?”
她扫了眼姜云音衣着,还是先前那一身,看来她没沐浴更衣。
姜云音回道:“原本是想沐浴歇息的,后来看到贺夫人命人准备的衣物……”她微妙地顿了顿,接着道:“一番误会后,没成想还有个大惊喜,我一密友竟藏在行李箱中同我一道来了阳城。”
“哦?”卓素心挑眉:“还有这种事?”
姜云音无奈的点点头:“她家人不让她出远门,但她好玩,偷偷跟了出来,她未用晚膳,肚子饿得慌,是以我想出来给她找些吃的。”
她目光清澈,带着好奇地问:“是府中人都睡得早吗?我走了许久,都不见一个人影,”又想起什么似的,“哦,府中灯笼亦没几盏,天色甚暗,我刚刚差点没看出贺夫人。”
她三言两语合理化了自己的此刻的出现,也顺势抛出了疑惑点。
卓素心叹息回道:“父亲寿宴那日,贺家数人惨死,家中处处是血迹,不少灯笼上都有,因此撤掉了大部分的灯笼。”
姜云音一副恍然地模样:“难怪,”她顺势问道:“贺城主寿宴为何会变成打斗场?”
卓素心摇头:“当日我忙着招待宾客,实在不知是如何打起来的,若是有头绪便好了,夫君也不必如此焦头烂额。”
姜云音不追问,只是把话题又绕到卓素心身上,看向她手中的餐盒,问:“贺夫人这是要给人送饭吗?”
她抬眼看了下黑漆漆的四周:“这是给谁送饭啊?”
卓素心笑容微僵,顿了片刻方道:“今日款待殿下,厨房做了太多菜肴,这不还剩了这么多,一口未动,我寻思着给守夜的人送去,免得浪费。”
姜云音看向食盒,问:“贺夫人可否分我一两道?我那好友实在是饿了。”
卓素心拎着食盒,目露难色,一时未语。
“抱歉,是我唐突了,贺夫人莫怪,”姜云音歉然道:“要劳烦贺夫人领我去趟厨房,我再去为她寻些吃食。”
卓素心眼里有太多的情绪闪过,最后深呼吸,一番纠结后,将手中的食盒全部交给了姜云音,温声道:“姜姑娘的密友自是我贺家的贵客,不可怠慢,时候不早,姜姑娘莫去厨房折腾了,全部拿走吧。”
这四层的食盒,怎么好单独拿出一两碟菜?
姜云音装模作样的推拒了下,好不好意思道:“这不太好吧?也不能让那些守夜人饿肚子呀?”
卓素心直接将食盒塞到她手里:“不碍事,我再去厨房弄就好了。”
姜云音不再推拒,收下食盒,往来时路张望了下,没有迈动一步,对卓素心道:“我不识路,这附近也不见有其他人,贺夫人可否领我回厢房?”
卓素心呼吸重了重,只能维持着笑脸,极有耐心的回道“……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