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五峰山上从未如此热闹喧嚣过,无论是山顶还是半山腰,处处是人。
李明辉留了一千士兵在山脚迎战胡人,为他争取到了上山的时间。
胡人是有备而来,这一千士兵临时迎战,毫无招架之力,胜败显而易见。
李明辉召集了所有山上人马,紧急部署,分两拨守在两个入口的半山腰,防止胡人攻上山,而他自己则退至了山顶。
到了山顶才发现,那熊熊烈火烧的不是草木,而是人骨。
有士兵捡了四散的盔甲和佩剑,悲痛道:“大人……先前上山那二十来人怕是全部被烧死了……”
李明辉面色紧绷。
陈智和姜云音全死了?
李明辉大手一挥,急声道:“速速搜山,把所有活口带到我面前来!”
他又沉声吩咐:“将尸骨收整起来,以便仵作验尸。”
他不信他们是被活活烧死的,一定另有死因,这场火更像是毁尸灭迹。
那这场火是谁放的?
山上那群“山匪”?亦或者他们军队里出了内贼?
他在山下等待的时间,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大人!”
李明辉在山顶焦急踱步,他勉强能看到山脚下移动的火光,却看不清战况,耳畔依稀能听到嘶吼,他心急如焚。
胡人突然来袭,此战他毫无胜算,若是胡人决定攻山,他不知能撑多久。
这时搜山的某个分队回来了。
正是从地库那边过来的韩战他们。
有人背着陆淮书,韩战则背着姜云音。
李明辉大步迎过去,目光在姜云音和陆淮书面上来回,问:“他们可还活着?”
韩战点头,“姜姑娘应该只是昏过去了,陆副统领身上有箭伤。”
李明辉抬手指向一旁的空地,“将他们好生放下,速唤大夫过来看诊!”
姜云音任由韩战将她放在空地,倚靠着石块堆砌起来的石墙坐着,帷帽下她睁着眼,旁观着一切,静待一个“苏醒”的时机。
李明辉问韩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山上怎么会起火?你又怎么会和他俩在一起?其他人呢?”
韩战这才注意到山顶这大火烧过的痕迹,茫然的摇了摇头,一一作答:“入了泉县后,我们发现一个幸存的老妇人,姜姑娘忧心城中还有其他幸存者便留在泉县,而我随陆副统领上了五峰山,陆副统领按照姜姑娘给的图纸走了整整半日,依旧没能走出迷雾森林,下午时分,陆副统领派一支随从队伍分开寻路,这一找便找到了晚上。”
李明辉沉默听着。
这些话倒和姜云音傍晚时分在山脚找到他时说的一般无二。
看来她没有撒谎。
韩战接着说:“后来是姜姑娘来迷雾森林找到了我们,她说五峰山上没有山匪,只有无辜逃难的百姓,他们拿出了好酒好菜正在山顶招待陈智等人,她来接我们上山顶,途径地库,陆副统领不愿再去山顶,执意先去地库。”
“……”
“陆副统领扣下姜姑娘领路,命我去山顶唤陈智等人来帮忙,可我在上山途中竟被陆副统领的随从打昏了过去!之后……”
“咳——”
陆淮书不知何时醒了,猛地咳嗽了声,哑声道:“一派胡言……嘶——”
他情绪激动,一开口便扯到了锁骨下方的伤口,疼得直抽气。
姜云音斜瞥了陆淮书一眼。
……他醒了,她也该“醒”了。
李明辉俯视陆淮书,缓和了语气道:“贤侄终于醒了,可伤得严重?我已命人去唤大夫了。”
状似关心言语,实际上他却连上前扶陆淮书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没多看陆淮书的伤口一眼。
韩战跪地表态:“我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造假,请大人明鉴!”
陆淮书单手撑地,试图坐起身子:“我随从不可能打昏你,你……咳——”
陆淮书咳得更厉害,李明辉依旧只有口头的关心:“贤侄莫激动,你伤着呢,不妨先冷静听韩战把话说完。”
此刻山顶全是李明辉的人马,根本没一个人关心在意陆淮书的死活。
李明辉眼神示意韩战继续说。
韩战道:“我醒来时身边已无陆副统领的随从,再赶回地库时,地库里只有昏倒的姜姑娘和陆副统领。”
搜山的士兵纷纷出声道:“属下可作证,一切如韩战所言。”
李明辉沉声:“那地库的财物呢?”
韩战重声回道:“满地库的金银财宝和陆家军一起消失了。”
帷帽下,姜云音唇角满意上扬。
韩战所言,字字都是她想让他说的台词,不枉她特意在他面前唱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