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直至夜深,陆家仍不安宁。
陆怀德连夜唤来郎中为陆秦氏母子看诊,之后让陆谢氏带了些药材首饰去安抚陆秦氏,他则亲自去了陆淮书的卧房。
陆淮书挨了三十杖,即便家丁留了手,注意了力道,到底是伤得不轻。
他面色惨白得趴在床上。
陆怀德屏退了下人,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俩伯侄。
陆怀德叹息问道:“淮书,你心中可怨我?”
陆淮书趴着,尝试着转头,虚弱回道:“伯父是迫不得已,淮书心中有数。”
“你是个聪明孩子,个中厉害想必我不细说你也懂得,”陆怀德欣慰颔首,又道:“你有孝心心疼你阿母是好事,但我今夜会想着护住你阿母是看在你父子的份上,并非你阿母没错。”
陆怀德负手而立,半是训诫半是提点:“她虽是你阿母,疼你不假,但狭隘恶毒是真,姜氏作为你们家恩人之女,她不能善待容人,几次三番要置人于死地,有失道义,所作所为很容易被有心人抓住,成为日后牵制你的把柄。我知你耳根软、孝顺,但你若事事听你阿母的,便是愚孝,恐酿大祸。”
陆怀德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加重语气又问:“你同那姜氏究竟是何关系?”
其实在今夜之前,他对姜云音没甚大的印象。
只记得陆秦氏说她是远亲,而她自住进陆府来,行事低调,没甚存在感。
陆淮书心虚垂首,遮住满眸的情绪,含糊回道:“便是她今日所述的关系,昔日恩人之女。”
姜氏对他俩曾有过婚约一事,只字未提,他自然不会宣之于口。
下一瞬,叩门声响起。
陆怀德心腹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老爷,容禀!”
陆怀德沉声:“进来说话。”
姜云音身上疑点重重,陆怀德放她离开是不想拿陆家的前途荣耀去赌,并非全然相信她的话,而她的话若是真的,他更在意她口中贵人的身份。
是以,在放姜云音离开陆家后,他派人跟了上去。
心腹进门后关紧了房门,方才上前道:“回禀老爷,那姜氏离开陆府后直奔太极宫。”
陆怀德讶然扬声:“她真进得了太极宫?”
心腹摇头:“没有,宫门口的侍卫为她去传报了,之后侍卫出门不知同她说了什么,她又上了马车,马车直至东南街的一处宅院才停下,她们主仆俩入了这宅院,门口还有好几个仆妇和杂役在那候着。”
陆怀德沉脸,问:“那是谁家的宅院?”
心腹摇头:“似是座荒废已久的宅子,连个门楣牌匾都无,很是神秘低调,今日太晚了,实在查不到其他消息。”
陆怀德吩咐心腹:“你先退下,明日天一亮去摸清楚这宅院主人的信息。”
“是,老爷。”
陆怀德面色凝重,道:“在青城能一夜之间将姜氏安置在有仆妇和杂役的宅院,这姜氏八成真的是入了某位太极宫贵人的眼,这贵人若只是看上姜氏,想要金屋藏娇也罢,若是冲我们陆家来的……”
他意味深长的停住,看向沉默良久的陆淮书,道:“我知你同琅琊王氏之女走得甚近,你今晚好生休息,明日且去王氏那问问,探探这贵人究竟是谁。”
陆淮书咳嗽了两声,应声道:“伯父放心,淮书定尽力而为,一切以陆家为重。”
陆怀德满意离去。
而趴在床上的陆怀德满脑子都是“金屋藏娇”四个字。
姜氏生得貌美,能入太极宫贵人的眼他并不意外。
难怪今夜如此嚣张狠厉,走时竟半分正眼都不给他。
呵——
她分明是爱慕虚荣之辈,从前却装得温顺贤良。
现在想想真是做恶,连王氏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