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音和行凶的歹徒一起去了陆谢氏的兰馨院的偏厅。
姜云音手捂胸口,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坐在一侧的木椅上,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被家丁捆绑押解着跪在地上的歹徒。
他的面罩被家丁摘下,露出一张黑黢黢的凶狠脸庞,他眼小鼻梁塌,裸露在外的皮肤极其粗糙。
姜云音若有所思。
约莫过了两刻钟,陆谢氏才从谢璇璎的厢房匆匆而来。
姜云音捂着胸口起身行礼:“见过大夫人。”
她抬眼看向坐上偏厅主位的陆谢氏,关切询问:“表姑娘可无恙?”
“性命无忧,大夫在给她处理伤口。”陆谢氏答了个大概,“你应当也是受了惊吓,坐着回话吧。”
姜云音颔首落座。
陆谢氏问道:“今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云音惶惶摇头:“云音不知……”
陆谢氏拧眉:“不知?”
姜云音答道:“云音真的不知,”她眸光闪烁了下,似是在认真思索回忆,“今日我同大夫人道别回了厢房后,先是换了身衣服,没多久表姑娘便来了,表姑娘因着衣服的事对我有些误会……”她环顾了下厅内的家仆众人,一副不便言说的样子带过了这个误会,又说:“无论云音如何解释,表姑娘也不信,在我厢房待了一日,晚上我察觉门外有人影,表姑娘许是也发觉了,径直出了门,不料竟遇上这狠心的歹徒。”
姜云音道:“云音所言句句属实,大夫人若不信可同表姑娘确认一番。”
她又补充道:“表姑娘的婢女亦可为证。”
陆谢氏面色没什么起伏。
刚在大夫给谢璇璎处理伤口时,她已经问过谢璇璎的婢女了,和姜云音刚刚的说辞一般无二。
陆谢氏看向地上的歹徒,冷声质问道:“你是何人?受谁指使?因何伤人?”
歹徒一言不发。
押解他的家丁猛地踹了他一脚,恶狠狠道:“我们夫人问你话呢!”
歹徒反头瞪着踹他的家丁,似哑巴一般仍旧不开口。
家丁扬手便挥了一拳:“说话!”
无数拳头落下,歹徒被打得嘴角冒血却仍咬紧牙关不开口。
李嬷瞟见陆谢氏微拧的眉头,出声喝止:“行了,夫人最喜干净,你们莫脏了兰馨院的地。”
陆谢氏轻揉了下太阳穴,看向一旁的姜云音,问:“你可认得他?”
此人目的明确地出现在姜云音的厢房,不行偷窃之事,直奔人命而去,显然不是为了钱财。
……难不成是姜云音的仇人?
姜云音垂首看向歹徒,再看向陆谢氏,摇头回道:“云音不曾见过此人。”
陆谢氏面色不太好,心爱的侄女谢璇璎受了伤,歹徒牙关咬死一声不吭,而姜云音一问三不知。
李嬷出声询问:“夫人,是否立马将人送至衙门?有官府问审,不信他不招!”
官府问讯的手段,可不是三两下的拳脚功夫,一般人是遭不住的。
陆谢氏沉默片刻后否决了李嬷的提议:“先将他收押至柴房,等老爷回来后再定夺。”
今夜太极宫有官宴,因此陆家大老爷陆怀德和陆淮书还未归家。
她身为陆家主母,府里潜入了伤人的歹徒,兹事体大,她不能随意处理。
看着家丁们押解着歹徒离开,姜云音看向陆谢氏:“大夫人若没其他吩咐云音能否回房歇着了?云音仍觉后怕,想回房缓缓。”
陆谢氏颔首:“回吧。”
姜云音起身,双手交叠,有字条自宽大的袖袍中滑落至桌面上,她未察觉,朝陆谢氏福了福身:“云音告退。”
直到姜云音的身影消失在偏厅,陆谢氏方才朝李嬷使了个眼色,示意李嬷将姜云音遗落在桌面上的字条拿过来。
陆谢氏垂眼一看,这竟是欠钱字据!
——柳州兰郡泉县人氏陆县令之妻陆秦氏囊中羞涩,于建光六年向柳州兰郡泉县人氏姜云音借百金以度难关,将于建光七年七月初十还清百金。
——立字为据。
陆谢氏看完后又让李嬷放回原处。
李嬷不识字,照做后俯身去搀扶主位上的陆谢氏,陆谢氏却摆了摆手:“不急,等一会。”
李嬷不解:“夫人要等什么?”
话音刚落,姜云音去而复返,迈进偏厅朝陆谢氏欠身行礼:“冒犯了大夫人,云音似是落了点东西,想寻一寻。”
陆谢氏抬手往桌面的字条一指:“可是那物?”
姜云音瞟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正是。”
“我刚和李嬷说话都没注意到,不然就替你收了。”
姜云音如释重负,陆谢氏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