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凯二十二岁,在首都师范上大学,是时家第一个大学生。
当年他考上大学的时候,老太太高兴得好几天逢人就夸自家二孙子有出息。
她大嫂还特意请了所有的亲戚,办了个无比张扬的升学宴。
“腊月二十四。”
时凯的性格像时老头一些,不怎么爱说话,回答时宁的问题,耳朵尖都是红红的。
时宁跟这个一向不怎么亲近的侄子也没什么话说,便回头指使张辀:
“柜子上那个袋子拿上。”
对赵美丽让她回去过年,她还是挺意外的。
不过比起在家随便对付一碗面条,她当然是选择回去吃大餐。
时家住的是自建房。
这也是时红军的功劳。
他挣了钱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回村里建了现在的三层小楼,气派得很,是他们村里的独一份。
小楼一楼是老两口的卧室和厨房客厅,二楼是时建军两口子的卧室和客房书房。
三楼则是时建军家三个儿子的空间。
小楼前面是个八十多平米水泥地面的小院,后面是两分多的菜地。
至于出钱建房的时红军,住的却是隔着一条街的小二楼,也是他找人批了宅基地自己修建的。
忘了说一句,时家原本是农村来的。
时老头两口子当年是赶上郊区建厂占了他们村里的土地,才让他们摇身一变成了有工作吃国家饭的工人。
但村里的土地也不是全都征用了。
因此,这几年便陆陆续续有人又回了村里建房。
时宁被时凯载着到时家的时候,老太太正跟着两个儿媳妇在厨房里忙碌。
见到时宁,她脸色不是很好:
“大过年的,你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弄的大年三十家里都没人,还得回娘家来吃团年饭。
“妈,不是跟你说了,是我让幺妹去沪市的。”
时红军尿急去了趟厕所,还没来得及跟回来的时宁对对口风,出来就听见自家老娘冲时宁嫌弃的语气。
他赶紧出声解释。
对上二儿子,老太太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些,她白了时红军一眼:
“我还不知道她?你从小帮她找补了多少?”
时宁在她这里借了三千块钱的事情,对着两个儿子媳妇,老太太可是一个字都没提过。
之前她还不清楚时宁借钱干什么,但自从一大早二儿子回来跟她说他们兄妹一起回来的,她就知道,她家这小女儿只怕也想跟她二哥一样去折腾。
知道这事后,她心里便有些不高兴。
不高兴的不是反对小女儿出去挣钱,而是担心因为小女儿耽误了二儿子。
时宁:“……”
不就是小学毕业考上了初中,老太太不让她继续上学,她便偷了老太太藏着的钱自己去报名,被知道的时候时红军怕她挨打,承认是他偷拿的钱的事么?
但她要是不干这一出,她能再上三年初中?
“王静,你出来陪陪幺妹。”
见时宁要回怼老太太,时红军赶紧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跟老太太计较,又喊了在厨房里忙碌的王静出来跟时宁说话。
他自己则扶着老太太的手臂往客厅里带:
“妈,今天家里过年,咱可不兴说人的啊。”
从厨房出来的王静也拉着时宁往外面走:
“走,咱们去小卖店买点饮料回来。”
嫁进时家二十多年,王静是了解老太太的,对两个儿子那是一点没说的,对两个女儿呢,却总是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时宁顺着王静的力道抬脚:
“再买点啤酒吧,二哥在火车上就说回来过年要好好喝几杯。”
时红军酒量好,但时老头不行,真要喝白酒,那必定又是一杯倒。
时宁就想着买点啤酒回来,让时老头慢慢呷着喝。
“成。”
王静之所以拉着时宁出来,其实并不是为了买酒买饮料,
“幺妹,你二哥跟我说了,这次可得好好谢谢你。”
不过是借给时宁五万块,转头她就带着他们家赚更多的钱,包括在火车上说错一句话,时宁还站在她这边的事,王静都从时红军嘴里知道了。
因此,她说的谢谢时宁,那是打心底里真心感谢的。
时宁以为王静说的是她告诉时红军股票认购证的事情,笑着摇头:
“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挣钱呢。二嫂,要是亏了钱,你可别怪我。”
这种投机挣钱的事情,谁能够说得准?
再有,她其实也有点担心,时红军这次尝到挣快钱的甜头,将来会不会沉迷于炒股什么的,便有意提醒:
“这种事也是看运气的。”
“嗨!挣钱的事情我不操心,你二哥自己折腾去,我守好家里看好孩子就成。”
王静娘家条件好,她从小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嫁给时红军之后呢,时红军对她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她自己又有份在机关办公室的工作,所以,她对钱的事,是真不怎么在意。
倒是家里的大嫂谢秋香,见不得一点蝇头小利,总是想着往自己兜里多揣一些,偏偏她又只想着不出钱或者不担一点风险。
时宁不知道,这次时红军打听到认购证的具体消息后,特意给时建军挂了电话,谢秋香就既眼馋挣钱的机会,又担心赔本不想拿出本金的事。
“还是我特意过来问她,又当着妈的面说她这次不给本金的话,下次再遇到这种挣钱的机会就不带她,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还了钱。”
回去的路上,王静没忍住,还是跟时宁说了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
“本来,我是想着家里不缺钱,帮他们垫上也就垫上了,是你二哥说,越是亲兄弟越是一定要把关于借钱的事情掰扯清楚,我才去说的。”
“后来看她不甘不愿拿钱出来那态度,我还庆幸听了你二哥的话去跟她要了这钱。”
“你听二哥的就成。”
两个都是哥哥,两个都是嫂子,尽管自己也很赞同时红军的话,但时宁还真不好发表意见,便只这样说了一句。
王静笑着点头,她也不过是想起来才这样提一嘴。
她和时宁一样,都以为这样提过一嘴也就过去了,谁想中午吃饭的时候,谢秋香就将这件事拿到饭桌上再次询问时红军:
“红军啊,你有多大的把握?我其实不求能挣多少,只要比银行的利息高一点就行。”
时宁和王静相视一眼,看向时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