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母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温书祈,她脸色没什么变化,认真地开着车。
随后目光又转向喻之衔,他倒是没什么,脸上依然泛着乐呵呵的笑,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个样。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喻母不说话了。
温书祈表面倒是冷静,可发烫的耳朵还是出卖了她。
偏偏这种事儿,解释起来很麻烦。
甚至……这复杂的关系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在酒店的停车场停好车,温书祈随着他们一起往里面走。
前台瞧见她,立刻转身从柜台下拎了两个礼袋过来递给她:“温小姐,你存的东西。”
“谢谢。”
她接过来,没有急着把东西给出去,反而先跟着喻之衔他们往电梯那边走。
这个时间点的电梯有空闲,里面也没有其他人,趁着这个功夫,她才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叔叔阿姨,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未来儿媳妇送的礼物,当然是收下啦!
喻母满脸笑意接过来,送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份心意。
再说了,能差到哪里去。
正如喻母心之所想,温书祈送的礼物一点儿也不差。
她给喻母准备的是手工制成的莲花丝围巾,给喻父准备的,则是一块端石砚台,都是根据他们个人适配来选择的。
“叔叔阿姨,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好好休息。”
他们下午还要赶飞机,实在不方便过多打扰。
喻父也不留人,看了一眼自己妻子的眼色,转头催促喻之衔:“小衔,送愿愿下楼啊。”
说着话呢,还用眼神示意。
“没事的,我自己可以。”
温书祈弯唇笑着,心里跟着拒绝了一百零八遍。
然而没什么用,到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
些许沉默……
直到看着楼层号越来越小,喻之衔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愿愿,谢谢你准备的礼物。”
“又不是给你的。”她下意识呛了一句,反应过来,往边上挪了一步。
嘴比脑子快的结果。
电梯门一开,温书祈就疾步往外走,可搭配旗袍穿着的那双小皮鞋没穿过几次,有些磨脚,她走的稍显磕磕碰碰。
喻之衔阔步追上她,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停了。
目光下垂,落在她的脚面上。
“磨脚还走这么快,磨破了怎么办?”
他的眉头皱着,眼里满是认真的神色,轻抿的唇角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温书祈挪开目光,把手腕从男人手中挣脱,抬手揉了两下。
“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声音很小,就像是从嗓子眼里嘟囔出来的,偏偏喻之衔就是听清楚了。
“你说过的,闹别扭也不能作践自己。”
为了别人伤害到自己,从来不是温书祈的性子。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触发点,乍然将她心里某座不知名的火山点燃了,一瞬间喷涌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深埋在心里无法宣之于口的回忆。
也许很多人都会觉得,她是那样柔软温和的人,可是和喻之衔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她也有自己的小脾气,她也偶尔带刺,毫无忌惮朝着偏爱她的人说出不趁心的话。
归根结底,不过是笃定对方总能原谅自己。
鼻子一酸,眼眶里就有泪光在打转。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长到她以为那会成为一段尘封的过去,可是又短到仿佛昨日刚刚发生。
温书祈侧头,不想让喻之衔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可是眼泪却需要她努力睁大眼睛,才不会轻易地落下来。
身旁的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好一会儿,挪着步子走到她前面来,抬起两只手捂住她的耳朵,迫使她转回头去。
“你……”
被叠成长方形的纸巾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盖住她的双眼,随后大拇指轻轻摁住眼睛下方的位置。
她只能看得见眼前的白色,耳朵和脸颊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
喻之衔轻叹:“哭吧,我帮你擦掉。”
这样没有分量的一句话,此时却犹如千斤。
温书祈的睫毛忽闪了两下,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滚落。
分明是隔着纸巾的,可喻之衔还是觉得指腹像是被灼伤一般,就连心底都泛起了酸涩。
女孩儿小声抽泣着,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轻颤的肩膀缓缓变得平静。
“你……你把手拿开。”
嗓音带着轻微的哽咽,含着一点儿执拗。
喻之衔把纸巾往下挪了挪,将她眼角的泪痕擦掉,这才完全将纸巾拿开,却一抬眸就瞧见了她泛红的双眼。
下意思舔唇,又咬了咬牙。
“别再哭了。”
我会心疼。
温书祈吸了一下鼻子,没搭理他,默默盯了他一会儿,转身往外走。
他想了一下,纸巾被揉成一团握在掌心,又阔步跟了上去。
这次她走的并不快,只是微微颔首,眼皮都耷拉着,像是打了败仗蔫了吧唧的猫猫。
一直走到车边上,两人都没有什么交流。
她伸手搭在车门的把手上,车窗上映照出来的,是他站在她后面,眼神黏在她身上的模样。
“喻之衔,你可以回去了!”
“嗯,我看着你开上道了我就回去。”他点头,习惯性抿唇,眼睛瞧着她。
温书祈无奈,上了车,也不看他,自顾自往外开。
等她的车开上了道,他果真就朝着来时的方向走。
低头时,又从兜里拿出手机开始折腾。
喻不理:“剩下的两晚,晚些时候我会退掉的。”
喻不理:“队里有事情需要提早回去处理,你回京城时,和我说。”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愿愿,拜托。”
拜托不要这样躲着他避着他,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唯恐自己又不小心伤了她的心,更是不愿意见到她流眼泪。
为了不让父母察觉自己哭过,温书祈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眶的红都消退,才整理好情绪打开了车门。
对着车窗的倒映笑了好几下,才彻底放心,迈步朝着楼上去。
“我回来啦!爸爸!妈咪!”
她换完鞋,一蹦一跳地朝着客厅去。
温母正在客厅的茶几上研究喻之衔送的东西,侧头见她回来,招了招手。
“愿愿,过来看看这些。”
雕漆、内画鼻烟壶、还有玉盏。
实用性虽然是差了一些,但是收藏价值高啊。
“这个不错啊。”
她拿起一只内画鼻烟壶,里面画着一个蓑翁正在垂钓,星星点点的雨水落在水面上,漾成了一圈圈的波纹。
温母掩着嘴巴笑:“我也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