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滋……什…………滋滋滋……邪神…………钟,滋滋,钟杳滋滋滋……”
四面都是防弹玻璃的室内,位于屋顶左上角的扩音器里正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声音。当初前往通道之前,每个人的身上都佩戴了通讯和录像设备,方便记录和复盘。只是这些设备,最后只有一个能导出来信息,其余的全都报废了。
就连这唯一能导出的信息都被干扰,看不到人像,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
但是这并不能阻碍有人仅仅从这几句话中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扩音器里的声音停歇片刻,有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沈裕,你还想不清楚,邪神是谁吗?”
沈裕穿着白色的手术服,盘腿坐在角落里,眼睛安静地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他从通道出来快三个月了。
因伤势严重,被抢救了三天三夜后,转入无菌病房,24小时监护,直到昨天才睁开眼睛。
沈裕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管子全拔了,绕过巡逻的医生和军方人员,从军区医院跑了出去。等医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办公楼后面的停车位上,试图把一辆车撬开。
他被逮了回去。
十几个医生和卫兵,抓一个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病患,累得满头是汗,也不知道沈裕哪来的一身牛劲,最后还是被麻醉针麻醉后才被送了回去。
不管玻璃对方的人问什么,他都沉默不语,像是一个雕塑。
沈裕其实很清醒,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群人为了防止自己再次逃走,把他转进了地下这个研究所24小时监护,说是监护,其实是监视。
因为研究院有一群疯子,他们想知道邪神是什么,他们在见识过了特殊的力量之后,便不再满足于现状,试图从沈裕这里打开突破口,得到获得强大力量的方法。
毕竟大家都在暗地里偷偷研究异能已经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实了,各国科学家都铆足了劲,都想先其他人一步找到这个可以令人类突破基因上限的奇异点,到时候进入全面异能时代,大家比拼的就不再是刀枪火炮,而是异能了。
之前这种事都只是在背地里,大家搞一些“超能力研究”“特异功能研究”之类的东西,直到游戏世界的出现,玩家身怀异能回到现实,朝着人类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原来超能力真实存在。
自打通道和怪物完全消失,压在全人类头上的死亡阴影逐渐退却,世界各国联合起来的合作瞬间分崩离析,各种手段继续层出不穷。
而华国作为唯一一个在这场战斗之中,研究出来让普通人拥有异能的药剂的国家,更是先别人一步把视线落在了这一批玩家身上,尤其是从录音之中知道了世界上有“神”的存在,那岂不是说明,还会产生超能力者?
一场明争暗斗就此拉开帷幕,谁先成功“造”出异能者,谁将在未来的世界之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所以,他们来逼迫沈裕。
此事涉及绝密,沈裕的父母都被排斥在外,不知道内情,但也猜出来了一二。
二老休养在家中,一推开窗户,下面都是把守的卫兵。他们最怕的就是卷入zz斗争之中,那个战场比真枪实刀的战场还要可怕,是会吃人的。
那人没从沈裕的口中得到一个字,愤愤离去,离开之前,还让他为了前程和父母,好好想想。”
人走后很久,沈裕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三个月的治疗,他已经无内外伤,只是有一些躺久了的虚弱。沈裕的手背上针眼还没好全,他坐在那里,用指甲抠了抠,传出细密的疼痛。
哦,还没死。
沈裕的眼神有些不聚焦,他醒来之后就没有再睡过觉,眼下全是乌黑,只有医生给他注射镇定剂的时候,他才会短暂地闭上眼睛。
可是一闭上眼睛,他眼前只有浑身是血的钟杳,他笑着再自己的怀里咽气,然后消失。
沈裕甚至都在怀疑,怀疑他后来看到全须全尾的钟杳只是自己的幻觉,是他疯了才觉得钟杳没死。
但通过每三个小时给他放小广播的男人来看,邪神降临,通道关闭、怪物消失、异能消失是板上钉钉的事,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而他昏迷三个月,醒来看到的便是被看管的严严实实的病房。
沈裕跑了出去,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家找钟杳。要是他真的回来了,以钟杳的性格,如果没在家里看到自己,会不会又要多想,会不会觉得自己害怕他故意疏远他,会不会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
沈裕的身体素质极高,即使在医院躺了这么久,也还是能把一群人玩的团团转,如果不是那根该死的麻醉针,他现在已经在家里等着钟杳了。
他视线聚焦了一些,指甲在手背和手臂上划着什么,将皮肉划得鲜血淋漓。
另一边的监控室里,杨医生对着一个平头怒道:“你们就算想从他那里知道邪神的事,也没必要把人关起来吧?”
平头中年男人叹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沈裕,要是不关在这里,他早就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溜走了……跟个泥鳅似的,抓也抓不住。”
连杨医生这样温柔的一个人,都气得想拍桌子:“那你们可以好好说啊?把人监禁起来算什么?”
“这事已经不是你们可以插手的了,”平头男幽幽地说着,眼睛一扫,看到了沈裕的举动,他把监控画面放大,不解地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杨医生看了眼沈裕的手臂,脸色铁青:“他有心理障碍,你们把他关在这里面,会加重他的病情,让我进去……”
“杨医生,”平头男摇头:“心理障碍而已,沈裕不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的人,他那样的性格,我不信他心理有问题,你是不是打算跟他一起来骗我?”
沈裕确实不像一个有心理疾病的患者,他的脾性与几年前如出一辙,甚至骂人更狠了,怎么看都像是能给别人带去心理障碍的人。
杨医生无意在别人面前吐露沈裕心理障碍的真实原因,她气笑了一声:“行,那你们继续关着吧,等他哪天出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杨医生这说得什么话,”平头男不甚在意地笑笑:“他还能对我们怎么样?”
沈裕可不是孤家寡人。
杨医生冷笑一声:“是吗,你们不知道吗?”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杨医生并不想多说什么,她拿着自己的东西拂袖离去,留下原地独自懵逼的平头。
杨医生转了两个弯,打开了两道不起眼的小门,接进来一个短发的女生。
“沈裕在负六层,”杨医生道:“他们不会对他做什么,你还要过去吗?”
夜莺点了点头:“多谢您。”
“一路小心,”杨医生叮嘱道:“被抓了就把我供出来,左右他们不敢真的对你们做什么,明天还有表彰大会,他们不敢下手。”
“知道了,”夜莺摆摆手,穿上杨医生为她准备的白大褂,口罩和帽子一戴,跟负六层那些护士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稍微矮了一些。
虽然夜莺失去了技能,但是在游戏里取胜,靠的从来不是技能,而是脑子。在她还没有技能之前,就已经在各种危险的场景里学着自保,比起游戏里那样变态的设定,现实世界确实保守了很多。
夜莺绕开所有人,从墙上取了一把消防斧下来防身对面的大门是全封闭的密码门,不给她一点闯入的机会。夜莺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模型贴在门上的指纹解锁的地方,只见一道蓝光亮起,“滴”的一声,提示她指纹解锁成功。
平头男还是有些用的,不枉杨医生跟他扯皮那么久。
夜莺扛着斧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一进去就是好几间全是玻璃的观察室,一眼扫过去,只有最里面的一间关着人。
在大门开启的时候,沈裕正好也朝着这边看过来,两个人对视上了。夜莺跑得飞快,消防斧拖在身后拖出一排排火星子,活像个杀人狂魔。
沈裕给她打了个手势,夜莺紧急刹车,转到了另外一边,那里有沈裕撬开的一点缝隙。
笑话,真当沈裕这个榜二是靠抱大腿上的吗?
四周的防弹玻璃能十分坚固,没了异能的两人根本破不开这些玻璃。但是既然是房间,就是有门的,沈裕靠在门边装作不想理人的样子,实际上锲而不舍的去松动门轴。
眼下夜莺来了,直接对着沈裕指的方向就是狠狠一劈,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什么,因为玻璃的原因,沈裕没听见。
他对夜莺比了个手势“3”,他们只有三分钟。
从夜莺进来破坏房门开始就会触发警报,到他们赶过来需要三分钟。
夜莺力大如牛,举起消防斧就对着那松动的门轴狠狠砸下去,几下过后,门轴上的螺丝钉崩开,门一下子歪了起来。
沈裕一鼓作气,抬脚把门踹飞,扛起夜莺就往外跑。
夜莺被他扛在肩上,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哥,哥……没有体面一点的逃跑方式了吗?”
沈裕:“再说话把你扔进去。”
两个人一路冲到负二层,被赶来的人群堵了回去。夜莺被全须全尾地“送”出医院,沈裕则是跟着堵他的人一起去了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