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响着,沈裕端着个塑料盆,一边的脸高高肿起,蹲在阳台手搓衣服,看那手劲,似乎要把衣服搓出两个窟窿来。
跟沈裕想得完全不同,钟杳发现了之后非但没打他,只是淡淡地看向沈裕的□□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沈裕羞赧的想要逃跑时,他拉开被子看了一眼,然后把身上弄脏了的衣服换了下来,把脏了的衣服一把甩到他脸上:“洗干净。”
于是,沈裕蹲在这里搓了二十分钟衣服了,大冬天的,怎么还越洗越热了呢?
夜莺打着哈欠从自己卧室里走出来,迎面撞上刚从浴室里出来、穿着沈裕衣服的钟杳:“你你你你……”
钟杳把没用过的毛巾甩她头上:“安静。”
夜莺顶着毛巾,脑袋追着钟杳动,小小的脑袋上有大大的问号:这是咋了?这是咋了?这是咋了?
等钟杳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沈裕正在厨房里做三明治。钟杳绕到阳台上看了一圈,如愿看到自己昨晚穿的那套衣服湿漉漉地挂在晾衣架上,他回到厨房,戳戳正在放生菜的沈裕的腰。
被钟杳这么一戳,沈裕差点原地跳起来:“怎么?”
钟杳先是巡逻了一圈盘子里的三明治:“哪份是我的?”
沈裕一指最里面那个带着小红花边边的盘子:“那个。”
钟杳一看,一份三明治里,夹了三片午餐肉,摞得高高的,再看其他人的,只有一片薄薄的肉片:“你这,偏心?”
沈裕:“能给他们吃就不错了,还想要什么自行车……你干什么……”
他眼睁睁看着钟杳拉过自己的盘子,把三明治打开,用筷子把里面那个圆润可爱的煎蛋夹出来放到了一边。
钟杳理直气壮:“我不吃煎蛋。”
沈裕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不吃煎蛋?煎蛋多好吃?”
钟杳:“哦,你要逼我吃煎蛋吗?”
沈裕试图反驳他:“不要试图道德绑架我,你这是挑食!煎蛋怎么你了,为什么歧视煎蛋?”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人不喜欢吃脆脆的煎鸡蛋啊!煎蛋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钟杳直接端着自己的盘子出去,说:“煎蛋太硬了,喇嗓子。”
沈裕:???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看钟杳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趴在厨房门上,不死心地问:“荷包蛋吃吗?”
钟杳:“要溏心的。”
沈裕:“哦。”
钟杳刚坐下,手机就震动了几下,拿起来一看,是刘旺的电话。
刘旺:“钟尧你去哪了?你昨晚在哪睡得?”
钟杳把三明治分开,面包是面包,菜是菜,泾渭分明,他先夹起午餐肉咬了一口:“你敲隔壁602的门。”
刘旺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602门响了两下,钟杳咬着生菜去开门,把刘旺放了进来,并高声喊了一句:“再加两个三明治。”
刘旺还不知道为什么钟杳会在隔壁吃早饭,正吃一头雾水呢,就看见厨房里探出来个穿着向日葵围裙的高大男人。
他脑袋上的呆毛睡得翘了起来,怎么也压不下去 ,此时不解地举着铲子探出头来:“为什么加两个……”
刘旺和沈裕对上了视线,下一秒,刘旺一下子窜到了钟杳的身后,沈裕则举着锅铲黑了脸,两个人异口同声。
“我不准他吃我做得饭。”
“我才不敢吃他做得饭。”
沈裕看向刘旺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钟杳夹在两人之间,开始卷袖子,沈裕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怕钟杳要打他。
结果钟杳只是卷起袖子进了厨房,开始鼓弄起那台简易的三明治机来:“你不做给他吃,他不吃你做的,那我做总行了吧?”
说着,他真的要上手去拿面包片。
沈裕连忙伸手,谨记钟杳不会做饭的人设:“别,我做,我做。”
刘旺的眼睛在两个人之间滴溜溜打转,心想,昨晚还一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现在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上了?难不成他俩吵完架转头就睡一个被窝了吗?
刘旺站在墙边,不敢细想,乖巧地说:“我吃的,就算沈哥在里面夹了砒霜我也吃。”
沈裕嗤笑一声:“砒霜?你也配?”
刘旺:“……”
一顿饭吃得火药味十足,沈裕的眼刀几乎要把刘旺片成生鱼片夹在面包里一起吃了。刘旺还特别没有情商地往钟杳的身边靠,如果眼神能杀人,现在的刘旺应该就只剩一地的碎骨头了。
这还不算完,吃完早餐后,钟杳还要跟刘旺结伴去上班。
沈裕眼睛都气红了,一声不吭地站在门边,很想说点什么,但是他昨晚才保证了那么多,现下根本不敢发火。
钟杳转身下楼的时候,沈裕望眼欲穿,刘旺还在前面一直催,催得他心火大。
“沈裕。”
下了半层,钟杳突然转身抬头叫他的名字,沈裕精神一震,几分欣喜瞬间爬上脸颊:“嗯嗯……”
钟杳笑了一下:“给我的睡衣,我下班会来取。”
沈裕的脸和脖子瞬间红了,支支吾吾:“啊……衣服质量不好,我再去给你买套新的……”
钟杳:“我喜欢那套。”
说完,他转身下楼了,留沈裕一个人站在原地,红的像烧炭。
钟杳一走,门内就探出来了两颗脑袋。
黄嘉平:“什么衣服?”
夜莺:“你俩昨晚ShUI了?”
“滚!”
两个脑袋分别挨了两巴掌,讪讪地缩了回去。
好吧,独守空房的怨夫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公交车开到半路,钟杳突然起身要下车,刘旺追上来:“你干什么去?不上班了?”
钟杳对他摇头:“你先去,我有点事。”
刘旺不放心他,毕竟他们昨天才经历了乌鸦怪物的袭击,危险迫在眉睫了。刘旺自以为他跟钟杳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怎么说也要跟着。钟杳无法,只能带着他。
他们从公交站台下车后,又往南走了大概五百米的样子,刘旺看着周围密集的楼房和离着他们不远的一条步行街:“咱们这是要去哪?”
钟杳面不改色地撒谎:“没吃饱,去买点东西吃。”
刘旺:“啊?”你早饭不是吃了两个夹着三层午餐肉的巨无霸三明治、两个荷包蛋和一杯牛奶吗?
钟杳带着他七拐八拐地往前走,刘旺已经放弃记路线了,他现在是迷路还掉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钟尧啊,你最好别是把我带来卖了……”刘旺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色,身上有些发毛。
钟杳正在感应傀线的位置,“嗯”了一声:“不会。”
“你真好……”
“卖到这里不值钱。”
刘旺哆嗦着手:“那卖到哪里值钱?”
钟杳分神看了他一眼,说:“会所。”
刘旺:……一时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贬低。
最终,钟杳在一家卖菜煎饼的小摊面前停下,对着坐在马扎上嗑瓜子的老板娘说:“两个菜煎饼。”
老板娘一抬眼,嘴巴“噗”地吐出几片瓜子皮:“菜品自选,十三一份,能装多少做多少。”
刘旺:……可恶,明明吃饱了,怎么又馋了!
钟杳的目的并不是菜煎饼,他随意挑了一些,跟你老板娘聊着天:“我看这边挺偏的,住在这边的人还多吗?”
老板娘说:“多啊,怎么不多,这可是在华国,哪儿人都多。”
“这里快拆迁了吧,”刘旺插了一嘴:“我看这边挺旧了。”
老板娘笑了一声,摇头:“哪能啊,上头人才不会管我们呢。这片棚户区都快四十年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盼了半辈子……啧……”
刘旺干巴巴“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贫民窟”,有的是这种低矮的棚户区,有的是很破旧的低矮老小区,这里聚集了一群拼了命才能养家糊口的普通人。他们不聪明、没有什么本事,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就已经用光了他们全部的力气了。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组成了社会的基石,脏活苦活累活……凡是“上流社会”看不上的,是他们宝贵的机会。
而现在,这里……出现了副本衍生物。
一个还未完全苏醒的,b级怪物的气息。
对于打工族来说,离开一个城市去往别的地方生活或许要容易许多,但对于把全部身家都压在这片低矮的棚户区的工人来说,这里是他们的全部,走不得,也承受不起失去。
钟杳接过做好的菜煎饼,问:“这边是有垃圾处理站吗?”
老板娘头也不抬地做着下一份,说:“是啊,就在那个楼的后面,一个很大的垃圾处理站呢,我家男人就在那上班。”
拿着菜煎饼,钟杳去了老板娘说的垃圾处理站,还没靠近,就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刘旺捂着鼻子,差点没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我们来这里找人吗?”
钟杳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朝着墙边的一个垃圾桶走去。在刘旺不解的眼神中,他伸腿,一脚踹翻了这个巨大的蓝色垃圾桶。
垃圾桶倾斜,里面的垃圾混合着汤汤水水撒了出来,酸臭无比,刘旺顾不上问钟杳为什么发疯踹垃圾桶,他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钟杳掩盖住鼻子,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下一秒,一只大概有篮球那么大的黑影不知道从哪一堆垃圾里钻出来,毫不怕人地对着地上冒着热气的菜煎饼大快朵颐。
刘旺的尖叫声卡在嗓子眼里,惊悚地看着地上那只篮球大的老鼠。
老鼠啃食食物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裂到后脑勺,巨大的嘴巴里排列着密密麻麻地细小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