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哇!”符欢激烈地呕吐起来,却丝毫不见那蛊虫的踪迹。
“这蛊虫的滋味,二姐似乎不太享受呢。”符泠厌恶地倒退一步。
“只是让你乖乖听话的一些小玩意罢了,何必如此害怕?”她装作无奈,“不过你若是不乖……不仅你自己会被蚕食得千疮百孔、生不如死,这腹中的胎儿,恐怕也难保了。”
“你——”
符欢断是知晓符泠医术精湛,只是未曾料到,从前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卑微庶女,如今竟真能狠下心来、甚至胆大至此敢拿林大人的子嗣相要挟。
“你这个贱人!”符欢情绪彻底崩溃,冲上前便要撕扯符泠,却被她稳稳闪开,自己的脚步踉跄没收稳,跌落在地面。
“你疯了,林大人绝不会放过你的!”符欢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怒骂着。
稚子无辜,符泠下的这蛊虫其实并不会危害到胎儿,可符欢自恃母凭子贵,将这个孩子视做保命符,这般恐吓于她而言有用极了。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符泠神色依旧平静,垂眸望着符欢丧家之犬般的模样,语气中透出些许轻蔑,“林大人膝下子嗣繁盛,不知他是更看重你腹中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是朝堂上与我夫君的关系?”
符欢愣怔了许久,仿佛看见恶鬼般,她战战兢兢地望着符泠,苍白的嘴唇蠕动:“你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符泠从一旁抽屉中拾出笔墨,转眼便写好一份认罪书,“二姐若想安然无恙,在这上签字画押便是。”
符欢看着眼前的认罪书,那上面罗列的罪名如同冰冷的锁链,将她紧紧束缚。一想到那牢狱中的黑暗与折磨,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不……我不能签!”她惊恐地后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这罪名……谋害世子妃,乃是重罪。你的夫君,又在大理寺身居高位,我若是认罪,岂有活路?”
符欢泪眼婆娑,声音颤抖:“我不是故意放火的……小泠,你念在姐妹情分上,饶我这一次吧!”
房间内,只有符欢害怕得颤抖的声音回荡着,符泠清润的指节在认罪书上叩了叩,似乎极为不耐:“你以为,你还有的选吗?”
“二姐,你自找的苦头,便自己承受吧。”
“对不起……”心知没有转圜余地,符欢脸色全然惨败下去。
她猛地磕了几个头,随即又颤巍巍扯着符泠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真的知道错了!小时候我不该欺负你和你母亲,一切都是我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最后一次,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符欢的声音中满是忏悔与哀求,那哭声仿佛撕裂了寂静的空气,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然而符泠的神色却毫无怜悯,随着哭泣声逐渐减弱,绝望与悲怆如潮水般涌上符欢的心头,她的身形渐渐无力地歪倒,最终像一滩失去生机的烂泥,彻底瘫软在地。
符泠推开门时,那封染血的认罪书已然被她收好。
房间内的一切仿佛都凝固在了这一刻,只留下符欢的悔恨与绝望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那些悲哀求告的话,符泠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她不需要恶人迟来的忏悔。
下人们手脚麻利,穿梭在洪堂药铺的每一个角落。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原本杂乱无章的药铺便被他们收拾得井井有条,整洁如初。
四周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和秩序,仿佛先前的一切纷扰都未曾发生过。
可当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师傅常在之处,却望见一片空落落的静谧,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原本熟稔的陈设,此刻都显得那么冰冷而陌生,符泠怔目望着,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苦涩。
她默然站了半晌,一切都变了。
符泠安排好师傅的后事,又将药铺仔细清点了一番,随即带上千金草,与阮氏告别。
马车驶过街角,立刻转了方向,一刻不停地朝符家去了。
偌大的正厅内鸦雀无声,暮色沉沉掩下来,莹莹烛火映着宁夫人凄惶苍白的神色。
“烦请宁夫人予我母亲自由身。”符泠与之对峙着,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榷之意,“否则这封认罪书立刻便会昭告天下。”
“小泠啊,你听我说……”宁夫人咬紧牙关,气得几乎快晕厥过去,却不得不软声相劝,“到底是家丑不外扬,你二姐犯事被捉,对你又有何好处呢?”
“岂有此理!这般给她脸做什么?”符成没有耐心,抡圆了胳膊,怒斥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个不孝女!”
符成的巴掌还未落下,符泠身旁的阿书便上前一步,轻而易举便将他胳膊制住。
“保护世子妃安全是我的职责,符大人,得罪了。”阿书面无表情道。
他腰侧明晃晃的佩剑闪烁着骇人的冷光,顿时令符成想起萧承佑回门那日令府中血流成河的场面。
“好,好!你就是这样回报符家的养育之恩的!”
符成气得整张脸涨得通红,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呈口舌之快:“早知如此,我绝不会让你与将军府议亲,一个卑贱婢女生的白眼狼,不如把你赶出府去喂野狗!”
“父亲许我议亲,不也是贪图将军府的权势和荣华吗,有何恩情可言?”符泠毫不留情揭穿符成。
“快别说了!你是忘了小欢的把柄在她手上吗?”宁夫人忍不住上前阻拦,却被符成用力甩开。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妒忌成性的女人!”符成怒不可遏,多年的怨气积攒而发,朝宁夫人发泄道,“你自恃出身高门,看不起我这白衣,任性妄为至极!这些年你对付郑氏和符泠的手段,以为我不管,就从不知晓吗?”
“你还好意思说!”符成这副嘴脸,更令宁夫人崩溃,她近乎声嘶力竭,“没有我父亲的提携,就凭你这个目不识丁的样子也能混上官职?这符家所有的荣华,还不是通通依仗于我!你有胆纳妾便罢了,还敢置喙我妒忌成性,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谁叫你和你父亲当年贪慕权贵,才能这般轻易叫我给骗了,难道你嫁给我就没存任何私心吗?”
“是!这又如何……”
那张认罪书仿佛一根引线,轻而易举便解开了符家表面的和睦,那些在暗处滋生了无数年的不忿、怨念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而出,符泠冷眼看着面前热闹的场面,只觉得异常可笑。
“若是实在不愿也罢。”符泠眉梢微扬,沉声道,“毕竟我和二姐姐妹一场,二姐养尊处优惯了,恐怕不习惯狱中生活,我会嘱咐世子殿下多留心、关照她一二的,宁夫人倒也不必忧心。”
符泠面上是皮笑肉不笑的关切,却暗暗将“关照”二字咬得稍重了些。
窗外是一轮弯钩似的寒月,冷光倾洒在她幽深的眸底,不禁透出一股渗人的寒意,争执不休的场面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熄灭成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