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旭坐起身子,小桂子忙取了旁边衣架子上挂着的墨色狐毛大氅披到他身上,只听周星旭说道:“还是本宫去给太子妃煎药吧!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毛手毛脚的,本宫不放心!”他说完又看了一眼躺着的林子衿,“子衿,你先睡着,我一会就回。”
林子衿仍有些不舍他离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她微微屏息,片刻后,眨着一双灿若桃李的眼睛,问道:“相公,可是有事?”周星旭身子一怔,连带着小桂子也是十分意外地僵住了身子,小桂子在屋外候着多时,想借个由头将苗心营救万娘一事,汇报给周星旭。小桂子不敢当着林子衿的面直接说穿,毕竟她和万娘也有几面之缘,若是让林子衿知晓万娘无端被京都府尹抓去了大牢,恐怕她这孱弱的身子要受不住。
周星旭垂首,轻柔地吻了一下林子衿白皙的额间,又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温柔地笑道:“相公就是出去给你煎药,片刻便回,你不要胡思乱想,若是要处理政务,待会我命人取来这里,我既不离开,也能好好的处理下朝廷里的政事,你看好不好?”
“嗯.”林子衿话音若燕语,娇柔清脆,脸上洋溢着略带羞涩,清甜如泉的微笑。周星旭看的惊叹,忍不住又轻吻了一下她的娇嫩的脸蛋,这才下床,小桂子伺候着他穿衣穿靴,半晌,二人才离开。林子衿看着周星旭离开,想坐起身来,两个侍女忙上前将她扶起,林子衿暗叹,春桃和夏竹不在身边,身边连个趁手的使唤人都没有,若是她们在,她们一定不会让钱淑慧对自己动手的,她正兀自感叹着,一个侍女端了一碗参汤走了进来,那侍女低着头将参汤端到林子衿跟前,道:“太子妃,这是桂公公交代给您端来的参汤,他说熬了好些时候,让您这会趁热喝。”林子衿看了一眼那碗参汤,有乌鸡肉,有红枣等,这乌鸡与普通的鸡肉相比,它有药食同源的作用,对于怀孕的女人来说,是很好的营养品。
小桂子跟在周星旭身后帮着打下手,周星旭一边忙着煎药,一边询问万娘的事,小桂子低着头,有些焦急地说道:“殿下,苗仁刚才回来了,他说张将军还未离开湘王府,苗心在湘王府外死死盯了一下午直到现在,连张将军的人影都没见着。”周星旭的心微颤动了一下,只觉得茫茫然如在大雾中,一时寻不得方向。手中还不忘继续扇着炉中火,思量了许久,倒是有一计能让张子文离开湘王府,可他实在不忍心利用枕边人。
小桂子见他不言语,以为他是要放弃万娘,紧张地说道:“殿下,您快想想办法啊!张将军若是又像上次那样醉倒在湘王府可怎么办啊?他这一醉,恐怕就要到第二天了,那京都府尹的大牢是何等的阴森可怕,就是再强健的男子进去,即使被放了出来,也要脱个几层皮的,更何况像万娘那般柔弱的女子,还不晓得要遭受怎样的酷刑?”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小桂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周星旭亦然,正值最为寒冷的严冬,他若弃之不顾,恐怕万娘的性命真要丢在那比这寒冬还要可怕的京都府尹大牢之中。他轻叹一声,“去唤苗仁进来。”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下了决心,本想借东风,只做“飗飗青丝上,静听松风寒”的旁
观者,到头来却要借枕边人来救自己的暗探,他心中一阵懊恼与颓败!不多时,小桂子便带着苗仁走进了这小厨房内,苗仁见了周星旭,一脸愧疚地跪到地上,低声道:“殿下,苗仁苗心有负殿下所托,请殿下责罚!”周星旭道:“起来吧!此事怨不得你兄弟二人。本宫将此事寄托在外人身上,无异于在置万娘于枯鱼之肆中。”
他将煎好的药缓缓地倒入碗中,怕林子衿畏苦,又小桂子找了些冰糖来,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碟子中,又将他亲自煎好的药和那放着冰糖的小蝶碗,给一同放到了木制的托盘上,做好这一切,才开口说道:“苗仁你去湘王府见张子文,就说太子妃病了,让他速来太子府。”苗仁和小桂子闻言,大惊,小桂子忙劝道:“殿下,您将太子妃病倒一事告诉张将军,恐怕相爷那边也会瞒不住的。再说了,张将军对太子妃向来疼爱有加,若是他知道是谁害的太子妃差点丧命,岂不是要和钱吴两家拼命?”周星旭没有答他,而是吩咐着苗仁速去,他再晚些,恐怕万娘在京都府尹的大牢中要多吃些苦头了。苗仁领命,慢慢退了出去。
周星旭亲自端着汤药往书房的方向去,小桂子怕养尊处优的周星旭做不来这些端茶倒水的活,要上前帮忙端药,被周星旭给拒了。他本不想将这些繁冗之事,让林子衿掺和进来,她现在怀着身孕,身子又不大好,他为了救自己的暗探万娘,逼不得已还是利用了林子衿。小桂子跟在他身后,低喃喃道:“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呢?太子妃她身子不好,您将她牵扯进来,她若再动起肝火,这身子到何时才能养好啊?”
小桂子字字珠玑,一下一下敲打着周星旭本就矛盾的内心,他此刻比谁都要忧心,比谁都要自责。他没有说话,只一昧地往前走,进了书房,径自端着那碗他亲自煎好的汤药来到床前,林子衿此时已坐起了身,看着他端着汤药的姿势很是不稳当,微笑着说:“殿下,还是让下人们来吧!”周星旭很是执拗,将屋子中的侍女们屏退,仅留下小桂子一人在这屋子中,周星旭道:“你的汤药自然得我亲自喂,不能假人于手。”
他心中有愧,只觉得关乎林子衿的事,需得他亲自办了,才能稍稍平息对林子衿的愧疚些!他吹了吹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刚要喂进林子衿的嘴里,又觉得不妥,亲自尝了一口,只觉得嘴巴里满是黄连之苦,实在难以下咽。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林子衿娇嗔道:“相公,这可是保胎药啊!正常人怎能吃得,再说了,是药三分毒,你贵为一朝太子爷,怎能如此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