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和夏竹见周星旭离开了,才敢进来,一进门春桃便兴奋地说道:“小姐,下雪了。”林子衿“哦”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忙坐起身,要穿上衣裳出门,夏竹道:“小姐,您这半夜穿衣服是要出门看雪吗?这会外面实在太冷了,您还是再屋子里看吧!”林子衿道:“不是,太子殿下刚走,不知他是否带了雨伞,会不会被风雪给冻着。”
春桃和夏竹一听,哑然失笑,春桃笑道:“小姐,您这还未过门,怎么就开始操心起太子殿下啦?”夏竹一边帮着林子衿穿着衣裳,一边说道:“小姐,您就放心吧!刚才太子殿下出去的时候,我看到老爷和少爷拿着伞一路送着他出府的,再说了,太子殿下自有老爷安排妥当,老爷身为太子殿下的老岳丈,怎么可能会苦了他这位太子女婿呢!”说完,她俩又是一阵哄笑。林子衿没管她俩,她们爱笑也是好事,总比从前跟她在姑苏时,整日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要好。
她穿好衣裳,将窗户打开,一阵寒风吹来,她忍不住紧了紧衣领,夏竹拿了件大氅披在她身上,说道:“小姐,您就别担心太子殿下了,老爷肯定会安排的好好的,再说了,太子殿下那么强健的身子,又乘坐马车回去的,怎会被寒风吹到,被雨雪淋湿呢?”
林子衿轻声“嗯”了一句,抬眼看着窗外洋洋洒洒飘下来的雪花,肆意飘荡着,直落入凡尘,初时落在地上便很快地融化掉了,慢慢的雪花越来越大,甚至下的有些急躁,树上,房檐上,地面上开始有积雪,越来越厚,越来越深。湘王此时正站在相府不远处的暗处,在纷纷扬下的大雪中,他的头发上,身上,衣服上早已落满了厚厚的几层白雪,仿佛是与天地融为一体,天然雕琢出的一尊雪人。与他相同的便是一直站在他身后默默守护他的刀燃,刀燃本是一身黑衣,此刻因在雪地里站的久了便也成了雪白的雪人。刀燃忍不住劝道:“王爷,咱们还是回王府吧?”
湘王一脸的哀伤与漠然,他没有出声,刀燃掸了掸他身上的积雪,说道:“王爷,陛下已经下了圣旨,这是既定的事实,是再也改变不了的。您还是,还是放下吧!”湘王怎能放下,他亦是等了她四年,爱了她四年,他已经记不清,数不清是怎么熬过这么多个岁月的,可是,如今那个心心念念的人马上就要嫁为他人妇,叫他怎能不悲,怎能不痛。
刀燃心疼地再次替他掸清了身上的积雪,缓缓道:“王爷,要不,您还是进相府,见一见林小姐吧!您这样总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要不您去问问林小姐的意愿?”
“她不会跟我走的,即使,我现在愿意放下一切,即使我不在乎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我想,她都不会再看我一眼了。”湘王垂丧地说着,心也仿佛被人剜去了一般。
郭若雪撑着伞走了过来,过几日便也是她和湘王大婚的日子,她本是想去王府里见见他,王府里的人说他一早便出门了,到深夜还未归。她没有问王府的下人他去了哪里,因为她知道,林子衿回京了。她将雨伞撑过湘王的头顶,低低道了一声:“王爷。”
湘王没有应声,而是将她举在他头顶处的雨伞用力地给拍打在了地上。郭若雪委屈地哭出了声,嗫嚅道:“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她马上就是太子妃了,是你哥哥的妻子,是你的皇嫂。”“谣言是你散播出去?”湘王怒瞪着她,郭若雪哭着不停地摇着头,嘟嘟囔囔说道:“不,不,不是我,王爷,真的不是我。”
“是皇后娘娘啊!”她想将责任推到曹皇后身上,湘王怒斥道:“说到底,是你先在京都将子衿怀孕一事散播出去的,我母后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王爷,可是林小姐怀孕这是事实啊!”“住嘴。”郭若雪还想再狡辩,湘王已不想再听,呵斥了一声,自顾自地带着刀燃离开了。
雪后初霁,太阳已高悬于苍穹,下了一夜的雪,举目望去,白茫茫一片,干枯的树枝上被银装素裹,房檐下挂着根根如刺锥般的冰锥子,地上满是厚厚的积雪。
夏竹正伺候着刚起床的林子衿对镜梳妆,春桃端着一碗银耳汤走了进来,笑意盈盈道:“小姐,今天这气色好看了许多,难怪老人们常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姐马上就要嫁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啦!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太好了。”
夏竹盯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丫头,话可真多,也就是小姐这么心善,换了别人家的小姐,恐怕早就罚你千百次啦!”春桃嘟着嘴,说道:“夏竹姐姐,小姐又不是只心疼我一个,你偶尔犯错的时候,小姐不是也一样没舍得罚你吗?你光知道说我,哼,哼!”她说着,竟朝着夏竹不服气地吐了吐舌头,夏竹一边替林子衿梳着头发,一边回着她,道:“你就爱顶嘴,去了太子府,你再这样顶嘴,小心给自己招来祸端,还不赶紧收收心,收收你这得理不饶人的小嘴。”
林子衿温软地笑着,看着春桃和夏竹你来我往这般嬉闹着,默默地从梳妆台里拿出一支紫金钗,放到夏竹手中,夏竹心领神会,小心地插在林子衿的发髻中,轻声地笑出了声,说道:“小姐,怎地舍得拿出这支紫金钗了,往常我想给小姐戴上这紫金钗时,你每次都拒绝,在姑苏的时候,还想将这紫金钗和那凤凰步摇一起永远封存起来。现在想来,真是世事多变啊!”
林子衿抚摸着肚子里的小生命,轻叹了一声,道:“是啊,真是世事多变!”她又看了一眼被她封存许久,周星旭送给她的那枚精致无比的凤凰步摇,这支步摇是她及笄那年,他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不顾天威之怒,执意送给她十五岁生辰之礼,那时的她是惊恐的,是惧怕的,是避之不及的。
再看看现在,她有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要给孩子寻个生父,还是真的打心底的爱上了周星旭,每当她想起周星旭,嘴角便会不由自主地上扬,脸上也会情不自禁地挂满了微笑。春桃见林子衿已梳妆好,将那碗银耳汤给端了过来,笑着说道:“小姐这银耳汤是老夫人早上吩咐厨房做的,说您现在怀了孕,得多补补,您快趁热喝了吧!”
林子衿看了一眼那碗满是银耳的银耳汤,暗叹这银耳可真是放了不少啊!连汤汁都看不到多少,落入眼帘的满是银白色的银耳,不禁失笑道:“这怕不是我母亲亲自炖的汤吧!”春桃笑说:“嗯嗯,是老夫人放的料,这红枣,枸杞子,全是老夫人亲自洗涮干净,亲自放进去的,只不过看火的人是厨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