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如此冷漠,更是坚定了郭若雪心中的那个可怕的计划。张子文扶着湘王进了王府,王府里灯火通明,与长街上的灯火却是不一样的明亮,进入府邸映入眼帘的尽是宽阔且华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没走几步便是星染的灯火,走至大堂前,房檐四角高高翘起,似展翅欲翱翔的雄鹰。
进了堂内,更是灯火闪耀,如同白昼。他上次来王府还是去年,只不过是走马观花般地在王府的房顶看了看,他那时是带着目的来的,为的就是看看林子衿心中所喜欢之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并未注意到这偌大的湘王府的竟是如此的辉煌与气派。
他将湘王扶着坐到上座,自己则坐到湘王的对面,仅仅隔着一方茶桌,湘王了解他的禀性,他向来不拘泥小节,又随性洒脱,此前张子文在边关,他也未曾与他停止过书信往来,他二人大有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之情。
张子文有大才,无论文治武功,于湘王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用皇帝当初夸张子文的话来说,那便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更何况现在张子文在边关屡立战功,归来又深得皇帝的重用,他一时间成为各方势力争抢的香饽饽。太子周星旭虽未有所动静,可他门下的文臣武将们早已蠢蠢欲动,私底下去张子文的将军府送东西的送东西,送美人的送美人,各种好处送尽,张子文倒是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他们如何送上门的,他就如何原封不动地归还回去。像张子文这样小小年纪便手握重兵,又有战功傍身的少年将军,曹家自然也不会放过拉拢他一番。
曹皇后三番五次催促湘王返京,无非就是见了皇帝亲自下旨让张子文去姑苏接回太子周星旭,明眼人皆能看出,皇帝是有意将张子文这样的帅才归到太子门下,有意要让这位少年将军将来能够辅佐身为太子的周星旭。像张子文这样孤傲的性子,一般的金银财宝,珠宝玉器和如玉美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本就出身世家,父亲是一省知府,姑父又是一朝宰相,他幼时便被称为天才神童,参加科考一举夺魁,天下知。
他却不愿意以文官的身份入职朝堂,甘愿隐没身份,投身最为偏远也最为危险的燕门关抵御外敌,湘王知道他这样的人最需要的是什么,他和林相是同一种人,不在乎名利,他们一生所求便是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而湘王一直以来也是和他有着相同的目标,因着同一个梦想,在张子文明知自己要辅佐的人是太子周星旭,可仍是忍不住要靠近身为王爷的湘王。但他的野心太大,对于权利的欲望也太大,这么多年他早已被利欲熏了心,被他身后的曹氏一族鼓捣的失了高洁的本心。
姚琴不知湘王这腿是如何伤的,想出去唤太医来给他瞧瞧,却被湘王给制止。在他看来他的腿就是跪瘸了,也是他应得的,他没办法护好林子衿,更没办法阻止他的生母曹皇后暗中伤害林子衿,若是用他的一双腿能换来林子衿的平安,他心甘情愿。湘王吩咐着府里的下人端来了十几坛烈酒,又让他的小厨房上了些可口的下酒菜,酒菜上齐,他又遣散了堂内的下人,连刀燃和姚琴都只能守在门外。他自顾自地倒满了一大碗酒,举起面前的酒碗,面带苦涩道:“张将军,本王敬你。”
不等张子文将面前的酒碗倒满,他便自己先喝了个干净。喝完又倒满一碗,又要举起一饮而尽,被张子文给伸手拦住了,笑道:“王爷,您这自斟自饮的,真是无趣的很。”湘王还是将手中的酒给尽数灌入口中,又紧闭着嘴巴,将酒水咽入腹中。
喝完又倒满一碗,又要举起一饮而尽,被张子文给伸手拦住了,笑道:“王爷,您这自斟自饮的,真是无趣的很。”湘王还是将手中的酒给尽数灌入口中,又紧闭着嘴巴,将酒水咽入腹中。
湘王怅然道:“这烈酒好啊!真是好极了,入口甘甜,下肚似尖刀。”
张子文顺势将碗中的酒水一股脑地倒进了口中,倒是豁达地笑道:“王爷,即将大婚,何必再惦念过往。正所谓’人间和所以,观风与月舒’。何不珍惜当下,怜取眼前人?”湘王闻言一愣,转而又是一笑,眼眸中满是凄凉,将面前空置的酒碗给倒满,仰脖,又是一阵咕咚咕咚声。接连喝了两坛子酒,已是带了几分醉意,他站不起身,膝盖骨的地方着实在鹅卵石上被伤的不轻,尝试几次想起身,都被迫又坐了回去。
张子文欲上前扶他,被他推搡开来,他大笑着,道:“我可真是没用,同样是中宫娘娘庶出的孩子,却只能是个王爷,同样都是皇家的子弟,却只能做磨刀石。天下人皆知我父皇仅有两位皇子,若这天下不是太子掌控,这皇位便要落入我这个小小的王爷囊中。在群臣眼里,看似我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但他们不知道,父皇只不过是在坐山观虎斗,只不过是用我做太子哥哥的磨刀石罢了。我那位中宫,全天底下女子中最为尊贵的母后,她岂能不知父皇的意图,却仍是执意要栽培我,执意逼迫着我去和太子争夺。还有我那身为国舅爷的亲舅舅,还有我这王府门下的大臣们,都在看,都在等,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好扶我上位。”
张子文愣了愣,难怪他要将这堂内的下人都打发出去,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估计也就只有他张子文敢留下来听听,若是换做旁人,不但要被他这话惊个半死,估计也会阻止他,不让他吐这些真言。他亦是不知该如何劝面前这位亲如兄友般的湘王,叹了口气,替湘王倒满案前的酒碗,又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各自端起大碗,举起痛饮而下
。湘王继续说道:“有的时候真是羡慕子文兄,即使不能娶她,也能以哥哥的身份守在她身边一辈子。可我呢,不日我将大婚,从此估计只能远远地看着。何为喜欢,不过是清风,晓月,伴星辰。一见,再见,早已倾心入了骨。”张子文苦笑着,替湘王和自己各自又斟满了烈酒,高举着碗中的烈酒,看似很洒脱,实则多了几分不甘,如同湘王那般仰着脖子将碗中的烈酒全都灌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