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衿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或许在所有人的眼里,她此举就是傻的,最傻的。她宁愿独自一人扛着,也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人。
窗外的雨似乎也停了,也许一切都该尘埃落定。“好孩子,别难过了。你若是打定主意要独自抚养这个孩子,那舅父和你一起,若是你爹爹和娘亲怪罪起来,舅父也替你担着,你放心,这个未出世的小孙儿,舅父是护定了。”
张白圭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本是孤家寡人一个在姑苏,本就孤苦伶仃,后来好不容易盼来了林子衿,这下林子衿又多给他带了一个小孙子,有了林子衿和这个未出世的小孙儿的陪伴,想必他的后半生不会过的太过于凄苦孤单。林子衿哭了这许久,又怀了身孕,脸色惨白,张白圭很是心疼,他没想到在他身染疫病的这段时间,林子妗竟独自经历了这么多事,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他不免自责了起来,又很是心疼自己这个乖巧懂事的外甥女儿。
他将夏竹和春桃喊了进来,对她们说道:“往后小姐的饮食起居全靠你们这两个丫头照顾了,若是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府里的管家说,管家若是胆敢怠慢半分,尽管来找老爷我。往后不管是府上的任何人,敢在小姐背后说小姐半个不好,或是多嘴多舌说了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只管跟府上的管家说,一律赶出张府。”春桃和夏竹忙跪到地上,感激涕零,夏竹抹着眼泪水,道:“谢谢老爷的关心,谢谢老爷……”春桃也跟着哭着喊着“谢谢老爷”,张白圭被她俩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逗笑了,说道:“好了,好了,老夫只不过是在为未来的小孙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瞧你们这两个丫头。
外面的雨停了,快扶着小姐回房好好休息吧!她现在可不是个小丫头了,马上就要为人娘亲啦!”春桃和夏竹赶紧从地上起来,去搀扶林子妗,林子妗起身向着张白圭作揖行礼,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回了自己所住的西厢房。
湘王被曹皇后三令五申地催回了京都,早朝之时在朝堂上汇报完了在姑苏城的正事,又被曹皇后派人给领去了后宫。曹皇后正在后花园的鱼池边赏鱼,湘王被小太监给领了过来,到了跟前行了礼。
曹皇后从李嬷嬷的手中拿了些鱼食,漫不经心地撒向池子里,池子里的鱼儿来回争抢着,曹皇后往前走了两步,换了个位置往水中撒了些鱼食,鱼儿们像是着了魔般,一窝蜂地跟着追了过来。湘王见曹皇后没有同他说话,遂上前问道:“母后差人唤儿子来,难道就是为了看这池子中的鱼儿吗?”曹皇后敛了敛神,轻笑道:“皇儿,你看到这池中的鱼儿们了吗?”
“母后,您这是何意?”湘王没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对她三番五次下令让他返京之事,很是反感。曹皇后笑道:“本宫知道你心里的气,你是在气本宫这么急着要你返京,误了你和林家那位小姐的姻缘是吗?”她的笑容里带了几分讥讽,道:“本宫听闻太子殿下也去了姑苏城,竟还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啊!太子爷真是长本事了,要知道那林家的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那可是当朝宰辅,刚正不阿的相爷家的独女,也不知道这相爷若是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她说着,又从李嬷嬷手中拿了些鱼食,逗弄着池子中的鱼儿们,来回撺掇,争抢着。湘王害怕他这生母要伤害林子衿,急问道:“母后,您要对子衿做什么?您又是从何处得知子衿她……”曹皇后见他这么着急,脸上的笑意立时换成了冷漠,背对着湘王,将手中最后一点鱼食全都投进了池子中,李嬷嬷赶紧递了一方锦帕到她手上,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残留的污浊,道:“怎么了,你要保她?”
湘王从小就是在曹皇后的高压下长大,曹皇后是将他当做未来储君在培养,凭着他的聪明才智,也的确当得起那天下的担子,但他长期受制于他的母亲,受制于他母亲身后的母族曹家。他从小到大所要干的事,保护的人,都被一一否决。也正是因为他母亲和曹家人的阻拦,让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不敢面对林子衿的感情,他将曾经那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女子硬生生的推给了别人。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退让,“母后,求您放过子衿!”只听扑通一声,他重重地跪在了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尖锐凸起的鹅卵石几乎快要戳穿他的膝盖骨,寒冬的天,他的额头上已渗出了汗水。
李嬷嬷是看着他长大的,眼见他这般,心疼地忙去扶他起来,被曹皇后给呵斥住,“李嬷嬷,他要跪就让他跪着。他居然敢为了一个女子忤逆本宫,胆子是真的大了啊!”
李嬷嬷心疼极了,忙劝着曹皇后,低声道:“皇后娘娘,这,这可是最为坚硬的鹅卵石啊!王爷他可是千金之躯,这样跪下去,恐怕这腿要废了啊!”曹皇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冷漠地说道:“不成器的孩子,废了便废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李嬷嬷很是心疼还跪在鹅卵石上的湘王,悄悄地劝道:“王爷,您快向皇后娘娘认错啊!”湘王倔强地摇了摇头,李嬷嬷无奈,只得将外套给脱了下来,去垫着湘王的膝盖,被湘王给拒绝了。李嬷嬷落着泪,嘴里喃喃道:“傻孩子,傻孩子……”直到曹皇后回头看了一眼这边,李嬷嬷才拿着她脱下的那件外套,抹着眼泪水,一步三回头地跟上了曹皇后。
张子文下了朝后,本是要约上湘王去醉香楼喝几杯的,却不想在宫门口湘王被皇后宫里的宫人给带走了,不得已,他只能在宫门口一直等着,直到湘王身边的小公公急急地跑来,见了张子文忙跪下行礼,低声道:“小的给张将军行礼了。”
张子文这左等右等没有等来要陪他一起去喝酒的人,却等来一个小太监,笑问道:“公公请起吧!是湘王派你来的吗?”那小太监弓着腰,回道:“回将军,是王爷他命小人来通知您,他今日恐怕是没空陪你去醉香楼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