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听到她对林子衿的称呼,已然猜到他那兄长竟瞒着这盲眼婆婆,谎称为林子衿的丈夫。
他脸色一沉,神情满是不悦,朝着单婆婆冷冷喝道:“放肆!那林子衿绝非什么周夫人,她是当朝宰相之女,至今仍是待嫁之身。”单婆婆被这突如其来的复杂关系弄得晕头转向,可她一心只想保护好自己眼中的“周夫人”,干枯的双手挥舞着冲了过来,似要与湘王等人拼命。
刀燃见状,迅速抽出明晃晃的刀,湘王赶忙将他拦下,微微摇头。
单婆婆怎会轻易放过他们,在她看来,这些人是害死自己孙儿的凶手,还带走了林子衿,她哪怕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护住林子衿。刀燃见这盲眼老婆婆纠缠不休、非要拼命,实在没了办法,心一狠,用刀背将她敲晕,然后把她抱到床上,与那具瘦小的尸体放在一起。
林子衿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却干净整洁、古香古色的房间。几个伺候在旁的小丫鬟见她醒了,急忙打水过来,准备伺候她洗漱。
她有些茫然,傻傻地坐起身,用沙哑的声音问小丫鬟:“这是哪里?”为首的小丫鬟笑着回答:“回小姐,这里是湘王的王府,王爷吩咐奴婢们要好生伺候您。”“湘王的府邸?”林子衿难以置信地反问,几个小丫鬟笑着点头:“是啊,是王府。”
林子衿顿时气血上涌,气恼地将丫鬟们端来的水打翻,大声嚷道:“出去,都给我出去!”几个小丫鬟一脸茫然,不明白如此美丽的姑娘,怎会一醒来就这般暴躁。她们是奉湘王之命行事,没有湘王的命令,断然不敢离开。
林子衿见她们没有离开的意思,气得下床就走。任凭几个小丫鬟如何劝阻,她都不听。走到门口时,她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撞了个满怀。几个小丫鬟见状,齐齐向来人行礼:“王爷。”
湘王朝丫鬟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丫鬟们赶忙退了出去。林子衿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管来者是谁,只顾着要离开,湘王一把拉住她,语重心长地问:“你要去哪里?”“回相府,回家。”林子衿脸色阴沉。“你现在不能回相府。”林子衿质问:“为什么?”“曹国舅在相府。”湘王低声说道,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歉意。林子衿一听,恨得咬牙切齿:“好啊,那禽兽的父亲果然上门了,他还有脸去相府?”
湘王神色凝重,俊朗的脸庞仿佛被愧疚所撕裂。他既不想林子衿受到牵连,又不想公然得罪曹国舅,毕竟那是他的亲舅舅,而失去左腿的曹桧是他的亲表弟。“子衿,事已至此,你再追究也无济于事。
况且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又牵扯到太子,恐怕母后和舅舅不会善罢甘休,就连林相也会被卷入其中。”
林子衿只觉得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蹲下身子,放声恸哭,喃喃自语:“为什么犯错的人不用受罚,反而恶人先告状,去诬陷别人?难道我们生来就注定要遭受‘不公平’吗?难道底层之人,就没有活着的权利吗?”湘王怔了一下,心中无端涌起一阵心酸,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蹲下身子,将她扶起:“这世道的不公又何止这些?你以为生在皇家就有权力了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即便站在巅峰,也有身不由己之事,你别再哭了,再哭嗓子要坏。”
她仿若未闻他的话语,依旧哭泣着,眉梢尽是绝望之色。“我何时能回家?”周星旭低垂眉眼,望着她,目光深邃而静谧,其中夹杂着一丝不舍与眷恋,“过几日,等太子府把这事压下去,等舅舅气消了些,你若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林子衿甩开他的手,独自走到床边躺下,眼神空洞地盯着随风轻舞的纱帐。湘王见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却又不知该用何种言语安慰,只得吩咐门外候着的几个丫鬟好生伺候着,又满含怜惜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林子衿,轻叹一声后离去。
湘王刚踏出房门,刀燃便匆忙赶来禀报,说曹国舅正气势汹汹地在大厅等着他。湘王深知舅舅的脾气,曹国舅就曹桧这一个嫡子,从小就宝贝得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如今曹桧打猎时无端被太子砍了一条腿,曹国舅心里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想必是不知从哪儿听说自己把林子衿接走了,所以才上门问罪。果然,当湘王赶到大厅时,曹国舅已是满脸怒容地坐在那儿等着,见他进来,便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湘王,竟然帮着外人欺负自家兄弟,你翅膀硬了?胳膊肘往外拐,你表弟丢了一条腿,你还把帮凶藏起来。枉我为了你的前程处处费心、事事谋划,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湘王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说道:“国舅来了,怎么没人上茶?去把本王私藏的好茶拿来,给舅舅尝尝。”说着,他上前把曹国舅扶回座椅,轻声细语地劝道:“舅舅,消消气。”
曹国舅听了这声“舅舅”,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坐回椅子上,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舅舅啊?你都要把我气死了,居然帮着外人来气我这个亲娘舅。”湘王赔笑着回答:“外甥不敢。”又朝门外喊道:“本王的好茶怎么还没端来?是要渴着国舅爷吗?”
小丫鬟急忙从外面端着茶水进来,轻轻放在曹国舅面前。曹国舅先前在相府已经骂了半天,林相本就是个沉稳之人,虽不清楚曹桧为何丢了一条腿,但也从下人口中听闻了曹桧欺男霸女的恶行。
曹国舅在相府气焰嚣张地骂了许久,林相并未理会,只当曹桧丢腿是报应。林相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何况曹国舅骂的是自己女儿,他自然连口水都不想给曹国舅,也不愿与其争论,只想着让他骂累了自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