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村妇又开始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李逍遥听后气得牙痒痒,尽力按压心中怒火,可自己是身怀武功的剑侠,此番若是出手教训两名村妇必然不妥,但不采取任何措施也对不起自己的父母祖宗,正想着如何教训一下这两名长舌妇,刚好见到一旁不知是谁家养的狗刚刚在路边拉了粪便,便捡了根树枝挑起粪便丢入两名村妇的竹篮中,随后大踏步向集市走去,心中怒火散去大半。
盛渔村沿着海边的地方便是集市,通往集市的路自己不知走了多少次,李逍遥看着集市上吆喝着的商贩,以及挑选着商品的村民,感觉都是一些面熟之人,盛渔村村子不大,村民也不多,即便做不到全村人都认识,最起码也能混个脸熟,是不是一个村的人一眼便能认出。
“呦,李公子你回来啦!”一名老者从李逍遥面前走来,还向自己打着招呼,可走近了仔细看了看后,又一脸歉意的说道,“哎呦,真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望着此人的背影,李逍遥心中有些伤感,因为如果自己记忆不错的话,这名老者再过五年就会去世,幸运的是,老者是在睡梦中悄然离去,临死前没有遭受病痛的折磨。
环顾集市四周,李逍遥发现此处并无陌生面孔,卖酒的老苏、卖水果的老吴,还有此时尚未当上老板而是一名商队伙计的方恩泽,哪里有姥姥说的灵月宫主。李逍遥心想,或许此人今日并未来到海边也未可知,不如自己御剑前往仙灵岛去请她,于是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施展御剑飞行向东方的茫茫大海飞去,可飞了好一会也没能见到海中有岛,思索片刻估计是灵月宫主必是在岛上布置了结界,这才将仙灵岛隐藏起来,而十年后灵月宫主已然仙逝,自己才能找到这座岛屿。
李逍遥返回海边,此时遇到了几名陌生的镖师,可拿出手绢后,几人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知道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直到等到太阳也没能遇到那位灵月宫主,便只好买了些吃的带到山神庙交给了姥姥和幼年的灵儿。
见到李逍遥无功而返,姥姥安慰道,“明日是清明时节,灵月她可能在祭拜师门前辈也未可知,不如明日再看看也未尝不可。”李逍遥闻言觉得有理,便答应了下来,随后建议二人不妨到村子中的客栈住下,姥姥表示村内人多眼杂,拜月教徒说不准能打听到此处也说不准,还是在这山神庙中更为安全。
原来快要到清明节,是祭奠先祖和亲人的的日子,那婶婶今天不在店里能去哪呢?李逍遥尽力回想十年前的清明节那几日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恍惚想起那两日日一早婶婶便交代出门办事,给了自己几文钱让自己买些吃的,找同村的小孩玩耍去,下午便到回家中,而自己也是那一日在十里坡遇到了“剑仙”,从此发誓长大后也要成为惩奸除恶的剑仙,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原来当时遇到的“剑仙”竟然是自己!
天已经黑了,想必婶婶早就回到家中了,李逍遥便辞别姥姥,回到村中准备见一见婶婶。
走进自家客栈大门,看着眼前的景象,李逍遥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熟悉的桌椅板凳、柜台上厚厚的长辈,一件件物件尽收眼底,皆是回忆,却正在当下。
“呦,客官您住店还是吃饭啊!”李逍遥寻声看去,只见婶婶从出发走了出来,正好看见进门的自己,便走来热情的打招呼。
“啊,婶婶!我...我打听个人。”
“婶婶?”李大娘听到这个称呼有些不悦,“你看着也有二十多了吧,老娘我才多大,你竟然叫我婶婶,我有那么显老么?”
“啊,对不起,我叫您大姐吧。”李逍遥感觉此时也有些饿了,便点了两道素菜,一壶“掺了水的酒”,李大娘厨艺不错,不多时便将酒菜端了上来。
“对了,你刚刚说打听人,想打听谁啊?”李大娘想起李逍遥刚刚说的话,一边擦桌子一遍问道。
“哦,我想向您打听李三思李大侠,我们在苗疆相识,李大侠他...曾经对我有恩惠,嗯...他让我日后有事可以到盛渔村的客栈来找他。”李逍遥思索片刻后,编了一个理由脱口而出。
“不认识!你找错了!”哪知李大娘刚刚好好的,听到这个名字后顿时发起火来,“我们家是姓李,我那口子叫李禄,大伯哥叫李福,没你说的什么思!”
“这怎么会?他正是这么跟我说的啊。”李逍遥停下手中的筷子,紧盯着李大娘说道。
“我们家的人,我能不认识么?”李大娘态度非常干脆,“您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请离开吧,我们家打烊了!酒菜算送的,你走吧!”
虽然自己目前的身份只是一个“食客”,可面对发怒的李大娘,自己仍是心生畏惧,拱手抱歉后便起身离开,临走时还是将几块碎银放在桌子上。
记忆里清明那天,婶婶天不亮就喊醒自己后锁了店门,然后便称自己有事离开了,不妨明日一早跟踪婶婶看看她到底是去干什么吧,至于今夜住在哪,客栈门外右手边有一座村民堆放农具的小屋,平日里也不锁门,今天就去那里对付一晚吧。
李逍遥向小屋走去,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转身望去,只见一名道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道人外表邋遢,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灵力,只不过被刻意隐藏了。
“哦?道长您叫我?”李逍遥不认识此人,不过随后想起手绢一事,便问道,“道长应该不是本地人,不知从何而来?”
“少侠好眼力,贫道四海为家,今日路过此处,觉得此地散发一股灵力与贫道似乎出自同宗,而这股力量就源于你的身上。”
“灵力?”李逍遥从怀中掏出那条凤纹手绢说道,“您说的灵力是不是这上面散发的?”
“敢问少侠,这手绢是从何处得来?”道士见到手绢两眼放光问道。
“是一名老妇给我的。”李逍遥如实说道,只见那道士点了点头,随后摇身一变,一个邋遢道人竟然变成一名仪态端庄的青衣女子。
“贫道灵月,见过公子,请问那名妇人现在何处?”灵月宫主有礼貌的问道,李逍遥见状便将其带到十里坡顶山神庙处,姥姥和幼年的灵儿见到灵月宫主激动万分,灵月宫主见到姥姥腿部受伤轻轻挥手便施法将其医好,其术法之强堪称神乎其技。
“阿姨,您的法术好厉害呀,灵儿也想学!”灵儿眨着眼睛看着灵月,灵月满眼慈爱的摸了摸灵儿的头。
“好啊,灵儿你随我到仙灵岛去,那里的风景可美了,到时候我便教给你许许多多有趣的法术!”灵月蹲下身来,擦了擦赵灵儿衣服上的泥土。
“公主,以后就让阿姨做你的师父好不好?我们就随她搬到岛上去生活。”姥姥起身先是向灵月致谢,随后又弯着腰对灵儿说道。
“可是,那样的话,阿娘就找不到我了,蛮阿姨也找不到我了。”灵儿闻言用力摇了摇头,两个小辫子在空中飞舞起来。
“灵儿,你阿娘有事情暂时不能过来,不过阿姨会告诉她, 等她忙完了第一时间就回来接你的!”灵月向灵儿解释道,灵儿将信将疑,问了句“真的么?”灵月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灵儿这才低声说了声“那好啵”。
众人向门外走去,姥姥想起还没问面前这位多次帮助自己的年轻人尊姓大名,赶忙询问,李逍遥不假思索便说了句“在下李悠然”。来到山神庙外的空地上,灵月宫主对李逍遥说道,“仙灵岛乃贫道修行之所,我以法力设下结界,以阻外人扰乱,寻常之法无法抵达,贫道这便以法术带她二人上岛,公子就此别过。”说罢,只见灵月挥手便在空地上制造出一道发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法阵,三人全都走入法阵,灵月宫主便念起口诀准备施展传送之法。
“等一等道长,我有个事情要问问您。”李逍遥赶忙问道,灵月宫主闻言便停止了施法。
“您是修行之人,想必见多识广,我请问您,您相信时光倒流么?”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听闻有一种术法叫做‘回魂仙梦’便可使人回到过去,去完成一些未了的心愿,化解诸多机缘。”
“那请问,如果进入梦中,那如何才能回到现实?”
“呵呵,既然是在梦中,自然是圆梦之时,便是梦醒之日。”灵月宫主说完后便向李逍遥鞠了一躬,随后轻声说道,“公子不是寻常人,贫道祝愿你能够万事顺遂,不虚此行。”说罢,三人便消失在法阵中,随后法阵也慢慢消失了。
这一日经历了太多事,李逍遥感到浑身有些疲惫,赶忙回到村中的小屋里,寻了一张草席盖在身上便睡着了。
次日天还未亮李逍遥便醒了过来,来到客栈门前听到屋内似乎有挪东西的声音,知道婶婶还没来及离开,便到一旁的树后躲了起来。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见到婶婶带着年幼的自己出了门,婶婶还嘱咐了几句,将一个荷包交到小逍遥的手中,小逍遥接过荷包乐呵呵的跑远了,婶婶见小逍遥走远,立刻返回到客栈之中,不一会又拿出一个大包裹走了出来,锁好房门后,将一块写有“家中有事,停业半日”的牌子挂在门前,随后便匆匆向十里坡方向走去。
婶婶一大早到十里坡去干什么?李逍遥心中怀疑,便悄悄跟了上去。
十里坡虽并不高,但道路崎岖杂草丛生,李逍遥着李大娘过了好久才来到山神庙外,只见李大娘来到庙前空地稍作休息,用衣袖擦了擦汗,便又向更高的地方走去。
山神庙已经几乎是十里坡最高的地方,再高处便只有一座长满荒草的小山头,婶婶到那去做什么,可此时来不及多想,只好跟了上去。
再向上高处则并无道路,而是需要徒手攀爬,李大娘背着包裹艰难的爬上山顶,望了望山下的村子,随后便蹲下身子打开包裹,李逍遥远远望去,只见包裹内竟然是一摞摞厚厚的纸钱,还有酱汁肉、烧鸡、蒸藕等吃的,这些都是江南地区清明扫墓常见贡品,今天恰逢还是清明,难不成...?
直到李大娘从包裹取出一个排位时,李逍遥见到排位上的字后感到心头一颤,想要喊出声来却怕惊动到李大娘而强捂着嘴,李大娘将几样贡品摆放整齐,随后便将带来的纸钱洒向空中,将带来的酒也洒在地上,最后站起身来,眺望整个盛渔村,喃喃说道,“这个位置还真不错,可以看到整个村子,哥哥嫂嫂,这样你们就能日日夜夜看到逍遥长大了...”
过了许久,李大娘收拾起排位便下山去了,李逍遥躲在灌木丛中直到李大娘走远后才走了出来,爬到山顶李大娘祭拜的地方用力磕了几个响头,随后便躺在一旁的草丛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和父母更近一些,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等到醒来之时已是中午,李逍遥睁开眼只感觉双眼十分灼痛,也不知是哭的还是太阳晒得,用力揉了揉双眼后,再次向那祭拜之处磕了几个头,这才向山下走去,路过山神庙时,又听到有人喊向自己。
“剑仙哥哥,你在这里啊!”李逍遥扭头看了过去,发现竟然是小时候的自己正在向自己招手,于是走到其身旁。
“剑仙哥哥,我找了你一天总算找到你了,您教我武功吧!这样我就能成为大侠了!”小逍遥拉着李逍遥的手央求道。
“哦?你想成为大侠啊。”李逍遥看着小时候的自己笑了笑,“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成为大侠呢?”
“成为大侠,就可以除暴安良,就可以让扬名立万,这样婶婶的生意也能更好!”小逍遥挠着头思索了片刻,“还有,成为大侠,我也可以走上江湖的路!这样我就可以成为像我爹娘一样的人!”
原来自己少年时的大侠梦,竟然是如此这般。
“剑仙哥哥,我想要一把剑,这样我就可以学习剑法,就可以和你一样,踩着剑在天上飞。”小逍遥满眼憧憬的说道,可又失落的低下头,“一把像样的剑太贵了,我买不起,听说大城市有个地方叫做当铺的,可以将不用的东西换成钱,如果我有机会去一次的话,我就将我的东西卖掉,这样我就有钱了,对了,我还可以在客栈不忙的时候到林木匠的铺子去做工赚钱,总有一天我会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哦?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商业头脑,那你都有什么好东西呢?”李逍遥一时也想不起自己小的时候都收藏过什么东西,只记得有一个木匣子,将一些父母和婶婶送的小玩意放在里面。
“你看,就是这个了!”小逍遥将随身携带的木盒放在地上后打开了盖子,李逍遥凑过来看了看,见到里面有一只做工精良的手套,一把弹弓——后来送给小虎子了,一些弹珠,一只用过的火折子,一本封皮已经翻烂的《青鸾峰剑侠》话本,还有一柄三寸长的小刀,小逍遥在盒子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蓝色弹珠在面前晃了晃说道,“这颗珠子可是个宝贝,它在晚上都能发出光来,用它可以在晚上躲进被窝里看话本,而且它还散发着一股凉气,到了夏天将它带在身上别提多舒服了,这可是我爹娘去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呢!怎么样?我爹娘厉害吧!”
“这个是!?”
李逍遥接过弹珠,放在手心仔细端详,感觉从中散发着一股水灵之力,想必这就是水灵珠?看来当年巫后将水灵珠交给爹娘后,爹娘的确将其带回了家乡,可是不知是何原因竟然双双暴毙,以致如今葬在黄土之下,竟连一座墓碑都没有。
巫后因担心水灵珠被拜月教主窃取因此将其交给父母,父母却因意外去世而水灵珠落到自己手上,如今巫后显灵让自己回到十年前见到水灵珠,难道这便是灵月宫主所说的“机缘”?
“小弟弟,我很喜欢你这个弹珠,不知你肯不肯割爱呢,我可以给你钱!”李逍遥蹲下来说道,可小逍遥闻言一把将水灵珠抢回手中,若有所思的看着李逍遥说道,“那你能给我多少钱?”随后又指着李逍遥身后的两把剑说道,“我不要钱,你把你的剑给我我就把珠子送给你。”
“这可是真的剑,小孩子不能乱玩,否则会伤到自己的。”李逍遥从身后取下通体精钢的青锋剑递到小逍遥面前,“你瞧,这柄剑分量可不轻呢,你若不信拿起来挥动两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