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步骘以朱彤为先锋,孙和为主力北上突围。朱彤六千兵马被蜀军围困驱散,朱彤临阵被炸死,吴军先锋溃散,与孙和部主力兵马即将相遇。
屈晃远远看见朱彤所部冲入蜀军阵中,被挤压、分割、轰炸到冲散。爆炸的火光四起,吴军阵型眼见着混乱起来,其后便是大股溃散下来,朝着正在进兵的孙和所部主力跑来。
“我军新败如进攻之鸟,若被溃兵冲散,阵型一乱,大军危矣!”孙和看着不断涌来的溃兵和在后追击散射的蜀军骑兵,立刻明白了蜀军的意图,大呼不好,“即刻命大军冲锋,不要管前面的溃兵!”
“公子,蜀军弓矢太厉害,几乎分毫未伤就把朱彤将军六千先锋打散了,士气正盛,这些兵马恐怕也……”
“要是让溃兵冲上来,蜀军在后掩杀,我等断无生路”,孙和挥动旗帜,眼神决然地看向屈晃低声道,“整合本阵亲兵,待主力上前缠住蜀军,即刻跟随本都趁乱突围。”
“是!”
“将军,吴军主力上来了!”只见吴军一万五千人马等不及收拢先锋溃兵,直奔蜀军而来,一副要决一死战的架势。
“吴军这是要拼命了,连自己人也不管了!”马衡勒住缰绳,停在诸葛岩身旁嗤道。
“压上去把吴军驱赶过去,搅乱他们!”诸葛岩策动战马,挺枪上前。
跑动中,蜀军骑兵从分散的游骑小队汇聚成宽大的冲击队形,齐整的正面小跑着跟在吴军溃兵数十步外,仿佛朱红色的墙壁一般垂在吴军身后,将溃退的吴军先锋部队驱赶着逃回本阵。
而列阵压上前来的吴军主力以长矛兵在前,持枪将吴军前阵护在墙后,“放箭!放箭把溃兵赶回去!”吴军阵中将校挥舞着令旗,长矛兵身后的弓弩手在最远距离上开始齐射,成排落下的箭羽试图拦住溃退的吴军先锋,避免其搅乱主力阵型。
长江北面宽阔的草地上,两支兵马迎面相冲,越靠越近,只有中间数千松散的吴军被夹在中间,前后都是杀机,进退无门。“顶住阵型!乱阵者就地斩杀!”冲到吴军阵前的溃兵被长矛阵和弓矢无情拒绝,成片倒在吴军自己阵前。而混乱中被弓箭驱赶着掉头的吴军还没有碰上高大的红色人墙,就被蜀汉骑兵射出的箭矢挨个点名。
心理被彻底击溃的吴军溃兵再也没有了主张,也没有了敌我脂粉,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争先恐后地顺着被扎穿的士兵尸体攀上长矛阵,嘶吼着、翻滚着翻越过吴军主力的长矛阵,在吴军长矛阵锋线上筑起一道血肉垒砌的肉墙。
“冲上去!”诸葛岩纵马而上,马蹄踏过被扎穿的吴军尸体,腾起半空,越过斜指的长矛,手中长枪挑穿当面弓手,直冲入吴军阵中。
关兴、马衡、陆由见诸葛岩单骑突入,心中大震,连忙策马而上。蜀军骑兵从混乱的吴军前阵突入,一道洪流仿佛炽热的刀尖,刺破吴军前阵,在吴军阵中开始向两翼冲锋,搅动吴军阵型。
红甲骑兵组成的洪流切入前阵长矛队与弓弩手的缝隙之中,没有步兵掩护的弓弩手被骑兵贴脸,瞬间失去了抵抗力,沉重的铁锤轻易将吴军士卒手中的长弓、手弩敲碎,将吴军失去防护的后背砸扁。
吴军主力逼退散兵的计划落空,前阵被失去秩序的溃兵一拥而上,而蜀军骑兵顺着散兵铺成的人墙,踏着吴军的尸体直入阵中,突入长矛阵与弓弩手缝隙中。关兴、拓跋胡义、雷铜带领的六千背山军步卒在骑兵突入后随即压上,将前排的步卒缠住动弹不得。
吴军弓弩手失去了步卒的保护,暴露在蜀军骑兵面前,近距离接战,还没来得及发出齐射就被骑兵突入阵中。没有长兵器和防护阵型的弓弩手几乎在几息之间就被骑兵冲成几段。而两翼的前阵步卒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喊杀声和哀嚎声,回过头去看时才发现突入阵中的蜀军骑兵已经从突破口绕到身后。
“公子!公子!”吴军偏校见蜀军骑兵杀来,急奔孙和所在。待至本阵,只见中军大纛插在地上,却并无一兵一卒,只剩个空荡荡的帷幕,“公子何在?”不见有人回应,不多时,又有将校策马来报,也寻不见孙和等人。
“可看见公子?”
几人面面相觑,不见孙和踪影。而在战局东面,一票人马正向东疾走,正是孙和、屈晃并十几名亲兵。一行人皆是轻装而行,快马越过焦灼的战局,贴着江边蜀军围拢的薄弱处而去。
吴军将校寻不见孙和,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众将不知所以。忽听得身后战马嘶鸣,喊杀声迫近过来,为首一将红甲红袍,身后数十骑皆着红甲,仿佛一支锐利的箭头,直冲过吴军后阵,向中军大纛杀奔而来。
吴军众将仓促策马迎战,正与诸葛岩、马衡、陆由一行突骑迎面相撞。“吴军本阵竟然只有这点人马?”马衡见吴军十余骑出阵,以为是本阵亲兵,挺起马槊越过诸葛岩来战。
嗖嗖,只听得羽箭破空而动,不等两军相接,数骑吴军应声而落,“敢当我羽箭之锋乎?”众人视之,乃是陆由出阵散射,弓矢所至处吴军应声落马,无一虚发。马衡挺槊直入,吴军无人敢膺其锋芒。
迫至本阵帷幕,马衡侧身取出短斧,顺着战马冲锋的力道猛劈下去,只听得咔嚓一声,大纛应声而倒。跟上来的亲兵又在吴军本阵点起火来。马衡手执长槊,挑起地上的吴军孙字大旗,战马嘶鸣一声,直指被打蒙的吴军将校,大喝道:“中军既落,何不早降?”
本就人心惶惶的吴军主力看到中军大纛被斩落,又见大帐起火,顿时炸开锅一般。吴军将校再也止不住炸开锅的士卒,摇摇欲坠的阵型上开始出现一处处缺口。斩落中军大帐的诸葛岩、马衡掠至吴军阵后,与骑兵主力汇合,红色利箭从两翼将整个吴军阵型洞穿。
“都督,前军败下来了!”从德山整军进发的步骘才到山下,准备看准吴军突破的缺口突击拦截。不想没有看到吴军突围打出的缺口,却看到蜂拥退回来的吴军士卒,仿佛被狂风卷起来的浪花一般,一波挤着一波,乱糟糟朝山下奔来。
不知道孙和趁乱逃跑的步骘看着败退下来的大军,眼角微微抽搐,多年的领兵经验告诉他突围已经不可能,眼下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收拢兵马并救出公子孙和。“两翼进兵,绕道溃兵前面,拦住蜀军!”
手上还有六千人马,步骘几乎在一瞬间下达了最冷静的决定,“若不进兵拦住蜀兵,我等皆葬身此地也!”见众将面有惧色,怵然不敢进,步骘怒喝道。手下各将乃是荆州久战老将,听闻此言,不敢犹豫,即领各部人马自左右两翼越过吴军溃兵,插向蜀军正面。
“大将军,吴军后队从两边包抄上来了!”
吴军崩溃局面下,步骘的举措也出乎了诸葛岩的预料,“没想到吴军还有后手!”诸葛岩感受着胯下战马的喘息笑道,“大军回转!”随即勒住缰绳,看着溃退的吴军主力。
“吴军已经溃散,大将军怎么不追了?”马衡掠过前阵,拨马来问。
“我们人马太少,只需要在此处困死吴军就是胜利,莫要白白牺牲弟兄们性命”,诸葛岩传令各部人马以散骑、弓矢驱赶吴军溃兵,自领主力人马清扫战场,徐徐而退。
步骘领兵包抄,正欲与蜀军交兵,却见蜀军半路回转,放弃崩溃的吴军主力,大军向北面退却,急令各部收拢溃兵,在前阵设置兵马阻击,以防蜀军再度来攻。至日落时分,蜀军清理战场,俘获吴军数千、甲胄三千余乃返,进至山下五里处扎营;步骘收拢溃兵万余人马,撤至德山防守。
蜀军收兵扎寨,诸葛岩见众将神色,将手中书简递给亲兵笑道:“我知道将士们心里困惑,也想早些歼灭对面吴军立功,但是今日之战若非吴军中军崩溃太快,我军不会打得这么顺利。吴军后军主将用兵颇有章法,吴军仍有战力,众将莫要心急。”
“大将军的意思是粮草?”阎理率先开口道。
“对,不止是粮草,我先前传信陈到用水军封堵了吴军取水之路”,诸葛岩对亲兵吩咐几句继续道,“吴军人马过万,行军携带粮草不过数日,顿兵江州城下到现在已经十日有余,没有粮草输送,又无取水之路,不出两日大军必然无力再战。”
“所以大将军今日停止追击,因为吴军人马越多就越是缺水缺粮。”
诸葛岩一笑,“永安方向有什么消息?”
“永安留守霍弋军报言吴将丁奉领兵五千出了夷陵,不日将到永安,永安兵马已收缩至白帝城防守。大将军可要派兵增援?”
“不必,我已派遣他路援军前去。”
“他路援军?蜀中兵马尽在此处,大将军哪来的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