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护士下意识看祁珩睡在旁边的郁献音,女人侧着身体面对祁珩,巴掌大的小脸睡得红扑扑。
那张脸堪比明星,就是脸色不太好,眼睑还有乌青,像熬夜熬出来的。
护士听到咳嗽声,她倏地收回视线,“这是你的药,餐后服用。”
祁珩紧蹙着眉心,压低声音问:“还有吗?麻烦一次性拿过来。”
护士秒懂他的意思,“这些药规定到用餐时间就会拿过来。”
“谢谢。”祁珩下逐客令,转头看到郁献音浓密卷翘的眼睫毛动了动,下一秒,她缓缓睁开眼睛。
郁献音还没睡够,眼神中满是倦意与不满,眉头不自觉皱起。
祁珩温柔地把她脸侧的发丝撩开,“对不起,吵醒你了。”
郁献音揉了揉惺忪睡眼,“又不是你吵醒的,你道什么歉。”
祁珩勾唇,“还想睡吗?”
郁献音刚才睡得很沉,虽说没睡够,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她打了个哈欠,声音裹挟着未睡醒的沙哑,“吃午饭再睡吧。”
“好,去洗把脸,午餐马上到。”祁珩拿手机给下属发信息。
郁献音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床,穿鞋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等她出来看到祁珩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皱眉,“怎么了?”
“我也想上洗手间。”
郁献音闻言怔了一瞬,下意识看他身下,“没插尿管?”
祁珩满眼都是错愕,“我又不是腿……”断了。
“闭嘴。”
郁献音强行打断他的话,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祁珩似是没想到郁献音会信这些,他心里一阵甜蜜,眼底的笑意不减。
“你能走路吗?”
“应该能。”
郁献音无语,“应该是不确定的词,我去给你找个轮椅。”
“不要,我不坐。”祁珩秒拒绝,他又没有断腿,坐什么轮椅。
郁献音站在床边思考几秒,掀开他的被子,手臂放在他面前,让他抓着自己的手臂慢慢起来。
祁珩一动肋骨就疼,那种疼还是能忍的,他皱着剑眉,慢慢坐起来,坐起来疼痛就减轻了。
“慢点走。”郁献音让他抓着手臂,两人放慢步伐往洗手间走去。
走了几步路,郁献音才注意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她停下脚步,“怎么一瘸一拐的,腿怎么了?”
“被划破了,缝了几针。”
郁献音身形一僵,医生没告诉她祁珩腿被划伤,如果没看见他一瘸一拐的走,他不打算告诉她?
那么严重的车祸,祁珩不可能只伤到肋骨,万幸手脚没骨折。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我忘了。”祁珩听出她有些生气了,他立马揽上她的腰,软声软气地道歉。
看他认错积极,态度好,郁献音不想再说什么,带他进洗手间。
“有事叫我。”
“好。”祁珩点头。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祁珩叹气,怎么伤到的不是手,要是伤到手,郁献音就要帮他拉拉链了。
郁献音在门外等着,几秒后听到有人敲门,是今早那个男人,他送午饭来了,有事要跟祁珩说。
没多久,祁珩打开洗手间门,郁献音见状立马走上去,把手臂给他。
祁珩只要不牵扯到肋骨就不会疼,正常走路是没问题的,就是他的腿被缝了几针,不能用力。
他扫了眼站在那边的男人。
男人接收到祁珩的眼神,道:“祁总,沈竹心跟那场车祸有一点关系,又不能完全说是她做的。”
闻言,祁珩和郁献音表情如出一辙,郁献音看了眼祁珩。
男人继续说:“沈竹心买通一个叫杨志的男人,让他撞你坐的出租车,制造一个小车祸。”
“成功后,她答应给杨志一百万,在杨志要撞时,沈竹心临时改变主意,取消计划,杨志心气沈竹心言而无信,一气之下就撞上去。”
郁献音握拳头,沈竹心不是爱祁珩吗?她怎么忍心对祁珩下死手?最后取消计划是她良心发现了?
她一句话害死一个无辜之人,就算她取消计划又如何?那个杨志还是撞上去,沈竹心脱不了干系。
“警方已收集到证据,沈竹心从手术室出来了,她被撞飞出去几米,双腿骨折,轻微脑震荡。”
郁献音不得不感叹沈竹心命真大,被撞飞出去几米,就只是骨折。
“她情绪很不稳定,警察一提那件事,她就失控,警察拿她没办法。”
郁献音心想,沈竹心这不是仗着自己受伤逃避责任吗?
车祸死了人,计划是沈竹心提出的,她反悔取消,司机气不过就撞上去,现在就看警方怎么判了。
祁珩面无表情,“让人把沈竹心心爱的展馆和最得意毕业设计砸了,曝出她剽窃别人创意的证据。”
“好的。”男人点头离开。
郁献音人还没反应过来,那男人已经走了,沈竹心竟然剽窃别人作品?
祁珩这是把她往死里逼,就算她在中国得不到制裁,美国也会受到制裁,她过得不会顺了。
沈竹心是设计师,被曝出剽窃他人创意,她在设计行业名声扫地,设计这条路算是走到头了。
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
“觉得我狠吗?”
郁献音蓦然回神,她不是圣母,何况对方还是沈竹心,摇摇头。
“犯错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我早该把她剽窃他人创意的事给曝出来,这样她就没心思来中国。”祁珩声音中夹杂愧疚。
郁献音没搭腔,知道祁珩为什么不曝出沈竹心剽窃他人创意,他顾往日情分,给沈竹心留余地。
见她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祁珩握住她的手,“怪我吗?”
“我怪你做什么?”
祁珩嘴角向下撇,眼神中满是委屈与愧疚,“你就是在怪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郁献音把床上的小饭桌给立起来。
说不膈应是假的,祁珩对沈竹心还留有余地,毕竟沈竹心是他邻居,不是青梅竹马就是朋友关系。
是沈竹心对祁珩下药后,祁珩才对沈竹心敬而远之。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还喜欢过陆雁廷,要是再揪着不放,就是她的不是了。
郁献音把饭菜全摆在小饭桌上,见他一动不动,“吃吧,我不会喂你的,你能走路肯定能吃饭。”
祁珩:“……”
他眼底掠过一抹遗憾,他就是想让郁献音喂他,你一口我一口。
祁珩接过郁献音的筷子,夹了一块菠萝咕噜肉送到她嘴边。
郁献音迟疑几秒,张嘴吃下。
她嘴里的肉刚吞下去,男人忽然凑过来亲她一口,郁献音脸一热,鼻息全是熟悉的荷尔蒙味。
“你正经一点,肋骨不疼了?”
“可能止痛针还没失效。”祁珩压下扬起的嘴角,给她夹菜。
郁献音:“……”
蹩脚的理由。
片刻后,郁献音问:“要打电话告诉爷爷,爸妈他们吗?”
祁珩思忖几秒,“不用。”
郁献音想了想,祁珩伤的不算严重,现在又在S市,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白担心,还得跑一趟。
……
沈竹心是晚上才知道自己的画展被人砸了,最宝贝的毕业作品也被毁了,她眼神呆滞,无神。
看到她这样,钟晓琳心慌,“心儿,你别这样,别吓妈妈。”
沈竹心蓦然回神,激动道:“妈妈,是祁珩,肯定是祁珩。”
看到沈竹心这样,沈途哲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沉声道:“沈竹心,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非得把自己搭进去才甘心?你这些手段到底跟谁学来的?”
钟晓琳哽咽道:“心儿,你玩不过他的,咱们回家好不好?”
沈竹心落下两行清泪,双手紧紧揪着头发,呼吸也变得急促,“我被毁了!我被祁珩给毁了!”
“祁珩哪来的证据?谁给他的证据?我要杀了他,杀了……”
沈途哲阴沉着脸,脖子青筋暴起,扯开嗓子大声吼她,“闭嘴!”
“你疯了是不是?”
沈竹心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沈途哲大声吼,大脑先是一阵空白,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眼神呆滞。
钟晓琳知道再不把沈竹心拉回来,她就要犯罪了,安慰她。
“心儿,没关系的,我们不做设计师了,换个行业,就算你没工作,爸爸妈妈也能养你一辈子。”
沈竹心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得鼻涕都出来了,“妈妈,我不甘心,我想当设计师,我不甘心。”
钟晓琳心如刀绞,忍不住落泪,抱着她痛哭,“没事的,我们回纽约,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沈途哲沉声,“还从头开始,你知道她犯的什么罪吗?我咨询过律师,她要承担刑事责任和民事责任。”
话音落下,沈竹心和钟晓琳愣住,沈竹心满眼不可置信。
“爸爸,我都取消计划了,是杨志发疯撞上去,关我什么事?”
沈途哲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这事你自己去跟警察解释去。”
闻言,沈竹心彻底慌了,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措,哭喊着开口:“爸爸,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沈途哲,你别吓唬心儿,”钟晓琳最疼沈竹心,心疼地安慰,“没事的,你爸爸吓唬你的。”
“我吓唬她?她现在要是知道悔改还来得及,再犯错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牢饭她是吃定了。”
有沈途哲这句话,沈竹心就知道自己不用坐牢了,还有得救。
她无比庆幸临时改变主意,要是没打电话,真的要进监狱吃牢饭了。
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沈竹心咬牙切齿,祁珩好狠的心,一点退路都不给她留。
沈途哲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沉声道:“想想你做的那些事,祁珩这样做算是仁慈了。”
钟晓琳皱眉,“沈途哲,你是哪边的?怎么替别人说话?”
沈途哲冷笑,“你扪心自问,心儿是不是做错了?你想过后果吗?”
“祁珩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心儿离开中国,从此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他,你应该庆幸心儿临时改变主意。”
钟晓琳无言以对。
沈途哲烦躁不堪,“你想毁掉别人,结果毁掉的却是自己,沈竹心,你再这么做,断绝父女关系!”
闻言,钟晓琳和沈竹心都瞪大眼睛,沈途哲不像是开玩笑。
如果沈竹心再做出这种事,沈途哲说到做到,不会再管她。
以前想过和祁珩郁献音同归于尽,既然她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样?
再错下去就在监狱度过了,可看到祁珩和郁献音恩爱的样子,她就是心有不甘,想拆散他们。
祁太太的位置本该是她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怎能不怨?
“心儿,咱们回家吧,回家就好了,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我们把祁珩给忘了,忘了就好。”
沈竹心自嘲地勾起嘴角,说的倒轻巧,可她就是忘不掉。
可是再不回美国,祁珩就要把她赶尽杀绝了,沈竹心露出苦涩的笑,“爸爸妈妈,我们回家吧。”
钟晓琳松了一口大气,“好好好,我们回家,回家。”
……
次日清晨,郁献音和祁珩在吃早饭,有个电话打进来。
祁珩接听,打开免提。
“祁总,警方对临沧大桥交通事故处理结果出来了。”
“沈竹心临时改变主意,车祸还是发生了,她有一定的促成作用,需要为自己的过错承担……”
祁珩皱眉,“讲重点。”
“沈竹心需要承担民事赔偿,行政责任,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沈途哲请律师了,现在已经得到家属谅解,沈竹心免于刑事处罚。”
“现在沈家一家人已经坐上飞机回美国了,沈途哲警告沈竹心,如果她再做出这种事就断绝关系。”
郁献音心想,跑得可真快。
“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祁珩看向郁献音,“解决了,她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
郁献音挑眉,“你确定?”
祁珩点头,“确定。”
他夹起一个水晶饺送到她嘴边,“这下能过个好年了。”
郁献音张嘴吃下水晶饺,扫了眼他的胸口,含糊不清的说:“你伤成那样,确定能过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