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儿是只想拜谢父王看护之情,父王不顾皇宫安危,将王离将军与章邯将军都派了与我,儿臣思来,心中惶恐,怕危及父王安全,实不敢再担王离将军远离皇宫之危。”
“高儿远离宫殿,外面又多有不便,父王也是担心吾儿有甚安危,才如此安排,高儿不必心忧。”
“父王,李信曾介绍一人与我,我之安危父王可高忱无忧,恳请父王允许王离将军撤回皇宫,以守皇宫安危。”
“噢,不知是谁,吾儿如此托大。”
“蒙氏蒙恬!”
“噢!哈哈哈……”秦始皇闻言放声大笑,接着道:“既然如此,父王便准许高儿所奏,明日王离将军可撤回皇宫,但将军可撤,再增50人侍卫团,此百人皆由蒙恬调用!”
“谢父王,另外,儿臣明日出宫之后,恐日内不能回宫给父王请安,望父王恕罪!”
秦始皇闻言看了看眼前这不足七八岁的第三子,又转眼看了看已经超过15的扶苏:“扶苏,如此不堪,父王将如何待你?”
想及进来之前听到的秦始皇的怒骂声,又看得眼前境况,再思及自己刚到秦朝不过两日光景,赢高不由的暗叹一声:“唉!”
却不料秦始皇听得赢高叹气之声:“年纪轻轻,叹气何来?”
骤然闻及秦始皇怒气转向,心里顿时不由得苦笑一声,不敢言语。
“有何言语,可径直讲来,父王不会怪罪与你。”
“父王此言当真?”
“君王一言,当如九鼎!”
“那儿臣就放肆了!”
“讲!”
“父王,您可知道,其实,大哥是被您所累,亦是被您所害……”
秦始皇闻言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此言何来?”
赢高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父王,不知您是打算将大哥培养成一个帝皇,亦或是一个重臣?”
“混账,如此言语,你不怕父王惩罚于你?”
“父王刚刚还说过不罪儿臣,这就不做数了?”
秦始皇顿时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父王,儿臣想问,当今世上,谁人可教帝王之道?”
秦始皇怔了怔,不出一言。
“再者一问,谁人敢教为君之道?”
秦始皇再次怔住。
“父王,您给大哥请的老师,不是法家,就是儒家,不是阴阳家,就是纵横家,可是,儿臣想问一句,父王,这些人真的能教得了大哥为君之道么?”说完,赢高静静不言,看着秦始皇。
许久,秦始皇才道:“这么说来,是吾错了?”
“不,也不是父王错了,只是父王用错了方式。”
“此言何解?”
“父王,书仅一本,读者千人,儿臣请问父王,您可以说这千人的收获等同么?”
“如何可能,个人理解,环境、认知和方式的不同,会有不同的结果,如何可能等同?”
“那父王又怎知您的方式方法对于大哥一定有效呢?而且所教所言皆是至高道义?”
秦始皇怔怔的看着赢高。
“再者又言,父王您的为君之道,就一定正确么?噢,儿臣该死,应该说,父王您的帝王之术就是别人教的么?”
闻听赢高之言,秦始皇陷入了深思之中,扶苏抬眼感激的看了看赢高。
赢高白了一眼扶苏,没有出声。
许久,秦始皇茫然的睁开了双眼,“高儿,那应如何为之?”
“其实简单,一切的问题,从根部解决,就什么也不是问题了。”
两人闻言顿时怔怔的看着赢高。
“既然是教育方式出了问题,那就先不要教了,正好,最好我那里也缺人,让大哥陪我出去几天,也让大哥调整一下,然后,父王可以让大哥参政,您在旁指导,军事上的暂时就不必了,其它的政务类的,暂时先让大哥处理,咱们这么大个大秦朝,也不怕大哥错个一次半次的,再说了,不是父王您就在旁边么,言传身教胜过一切教育,这也是为什么诸子百家都带徒弟在身边的根本原因所在。”
秦始皇闻言顿时张了张嘴,心底却不由得翻起了滔天巨浪。
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三儿子,这还不到七八岁,咋越来越像是个老妖怪,可是,说的又是那么有道理,有道理还就罢了,可是,说的话,一没有引经据典,更没有豪言壮论,就是那么平平无奇的几句话,反而直透事情的本质,是啊,从头到尾,一直在给扶苏打什么样的好的老师,可是,最终的结果,是扶苏反而越不越达不到自己的要求了,距离自己的要求越来越远了。
突然,心头不由的一凛,是啊,赢高还不到七八岁,一个不到七八岁的孩子,竟然有了这种认知,还有之前和自己谈到的所有想法和行为,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个人,这都是自己的儿子啊,却发现,扶苏正一脸崇拜的看着赢高,脸色越来越黑了。
“高儿,你认为什么是为君之道?”
“父王,为君之道,高不敢妄谈,因为,高一是只想让这个国家安安稳稳的,百姓呢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儿子呢,有一个宠我的父王,疼我的大哥,平静的做一个逍遥公子就好了,平时无事就去逛一下咱大秦的名山秀水,再找几个绝色美女给您添几个孙子孙女的,就足够了,可是,现在咱大秦,风雨飘摇的,刀兵四起,儿子可是只想当做逍遥公子啊,哎,这世道啊!”说完,还不禁愤世嫉俗的眼露凶色。
可是,这个凶色出现在他七八岁的小脸蛋之上,却是如此的可爱。
秦始皇看着眼前拼命自证清白的三子,心里却不由得稍微安下了那颗紧张的心:“父王不怪罪你,有话但说无妨。”
“父王,大哥,高妄议了,曾孟子有言:江山社稷,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以,让治下百姓有一个相对公平的生存环境,让所有人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对治下百姓均一视同仕视之,轻繇薄赋,人人得以安居乐业,此为儿臣愚见,望父王斧正。”
听着赢高的话语,秦始皇心里却是波涛起伏,“高儿所言,岂不是儒家之论?“
“父王,儒家之道,也不一定就全部是对的,例如孟子曾言,人之初,性本善,您说这句就是对的吗?”
“难道不对吗?夫子亦曾言道人性本善。”
“父王,不是,同是儒家的旬子亦曾言道,人之初,性本恶,那对或是对不呢?”
“呃……”
“父王,高亦以为,人之初,性本恶,试想一下,初生之婴儿,是张嘴就要奶,亦或是看向那刚刚生完婴儿,满身疲惫的妈妈?还有,就是,仍至婴儿一岁之前,是否均为,开口就食,恶之即嚎?此岂不为私欲也?”
秦王陷入了沉思之中,而闻听此议论的扶苏,亦是深深的陷入了思考之中。
“父王,儒家好坏,做为统计者的一个管理工具,姑且不过多论其他,儿臣单说一点,您以为,现在的重刑赋,严法度,是大秦的国基吗?”
闻言秦始皇猛然抬头,冷冷的看向了赢高。
赢高无视了秦始皇的目光,“父王,儿臣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嘴,具体的事务,您以后看就明白了,这里,我和你辩解或者是争论,都没有结果,您想一想,西周初年,可有严苛法度?却不也是人生升平。”
深深的望了一眼扶苏:“大哥,诸子百家,各有言论,为君者,切不可单听一家,儒家学说,是为君王服务的,而不是来约束君王的,任何一家的道理和学问,都是为了君王服务的,单说儒家,至孔圣人始,初初百年,已是完全面目全非,儒家六艺,尚有几人可全?再有法家,严刑治国,百姓连出门不敢出门,门可罗雀,何来盛世?当年周文王仅凭一个画地为牢,就能够制止犯罪,大哥,多想想吧,究竟何应为,何该为,何可为。”
秦始皇看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毫无惧意的赢高,开口道:“右庶长大人,汝以为以治国。”
看着面前这个威严的大秦第一世,赢高心里一凛,坏了,说多了,但是话已至此,不吐不快:“父王,儿臣以为,诸子百家,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儒家治世,法家治军,农家兴农,墨家旺商,哪家言论道理可以解决问题,就用哪家,或者是合而为之,为何要单论一家呢?其次,您是大秦之主,用谁不用谁,以什么标准,是由您来制订的,您有您的评判标准,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为了皇家服务的,如果道理不能成为道理,那留之何用?”
秦始皇又陷入了沉思。
赢高感觉已不能再多说,急忙对着秦始皇一礼道:“父王,儿臣告退。”
转而又对着扶苏亦是躬身道:“大哥,小弟告退,明日辰时三刻,咱们一起奔赴高陵。”
扶苏见状急忙追问:“三弟,那大哥应如何做?”
赢高扭身便走,边走边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殿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