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看了看林山倦,这人的确是不施粉黛的模样,僵硬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又堆下笑来。
“各位大人有事儿就随我来里边说。”
说完就前头带路,把三人领了进去。
白恕在林山倦身后小声嘱咐:“大人,你一会可得忍住了,这地方到处都是胭脂香,要不我去给你找个鼻塞?”
林山倦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喜欢她身上那过浓的味”。
白恕仍是一脸担忧,林山倦想了想,举了个例子佐证自己的说法。
“祁照眠身上的味道我就很喜欢,一点也不过敏。”
白恕一脸惊恐,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大人你!你提长公主名讳的时候小点声!被人听到你这大不敬的话,可是大罪!”
林山倦叹了口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毕竟是朝廷命官出了命案,那几个女子不但没有再接客,也早就被放在一处,为的就是便于传唤。
林山倦还没进门,就听着几个女人尖利的吵骂声,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吵起来,反正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林山倦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还没进去就开始抵触了。
老鸨惯会察言观色,见状,赔笑先进了屋子,紧接着,三人就听见屋里传来更尖利的喊骂声,那字字句句,比之刚才更甚。
林山倦扭头看身后的两人,皆是一脸惊惧。
白恕往林山倦身后站站:“老大,你、你先进去。”
林山倦:……
不过片刻,老鸨就满脸堆笑的出来了,态度和语气比起刚才简直两极反转:“大人请。”
林山倦尴尬一笑,定了定神,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让人怀疑刚才的喊骂声都是幻觉。
几个女子见到林山倦,眼前一亮,“职业病”一犯,纷纷往她身上贴过来。
这一行做得久了,见惯了形形色色的老男人,但这么美的女子她们还是头一次见,还以为是妈妈终于让她们再接客了,纷纷要拿出看家本事,招呼林山倦。
老鸨一看就变了脸色,怒斥一声:“几个小浪蹄子!给我仔细些!这是清政司的御察使大人!来查杜大人的案子的,胡乱往上贴若是惹恼了大人,叫你们一个个的都人头落地!”
姑娘们噤了声,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等着林山倦说话。
林山倦笑眯眯看着几人,倒是如出一辙的拘谨神态。
她以为是吓着她们了,声音也温柔些:“杜大人是你们的客人?”
几人几乎同时开口:“回大人,正是我们五个。”
她们这整齐划一的样子令林山倦多少有些怀疑,既然面上拘谨,回答问题又怎么会这么整齐,一点都不紧张?
她心生一计:“你们两个,带她们出去分开问,这个青色衣服的留下。”
二人虽不解其意,但也将剩下的四人两两分开,各自单独盘问。
老鸨见状一时不知该跟着哪个,林山倦朝她弯着眼睛笑笑:“这屋里脂粉气太重了,我叫她们出去,不介意吧?”
若论脂粉,谁也厚不过老鸨。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听懂了这是给自己下的逐客令,点点头退出去:“不介意,大人尽管办差,我这就走!”
门一合上,林山倦才看向这个青色衣服的女人。
“叫什么名字?”
向来问话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么温柔的女子还是头一遭,烟柳心中并不那么警惕,细声回答:“奴名烟柳。”
林山倦点点头,给她倒了杯茶:“杜大人每次来,都会叫你们五个一起吗?”
烟柳有几分犹豫,林山倦也不催她,耐着性子等她回答。
“嗯……并不是,只是那日我们这儿刚有了这么一出,添些情趣,杜大人听了就要试试。”
林山倦做出一副玩笑的神态:“那杜大人来得怪巧的,才来就碰上新花样了?”
烟柳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只讷讷应下。
报案的宠姬说杜华好几天夜不归宿,烟柳却说他是那天才来,难不成前几天去了其他的青楼?
另一边的隔间,白恕和齐圳也在同步问话,都是围绕着杜华展开的几个询问,几个姑娘对答如流,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林山倦已经知道了最关键的漏洞,其他的问题恐怕老鸨也早有预料,继续问也就是人家精心设计的答案,没必要浪费时间。
她起身:“今日先到这儿吧,本官改日再来。”
烟柳一愣,下意识起身出来送,林山倦又叫上齐圳和白恕,才问了几分钟就要走。
老鸨匆匆上楼来,听她要走,顿时面色一变,上前赶忙笑着拦住去路。
“大人莫急着走啊!留下吃盏酒儿再走!”
林山倦知她反常,越是拦着不让现在走,就越是容易有猫腻,她干脆地回绝了老鸨的挽留。
“不了,案情紧迫,还是改日吧。”
老鸨也不敢再留她,只好让出从大门离开的路。
林山倦默了几秒,忽而侧身看向白恕:“这地方也太远了,骑马回去又得绕一大圈,真不方便。”
白恕秒懂她的意思,顺势附和:“林司说的是,小的知道有个小门,离咱们清政司近的很。”
齐圳附和:“是啊,马匹我叫人给咱们牵回去就好。”
老鸨脸色更不对劲了,林山倦冷笑,故意征询她的意见:“我借后门走一走,也不介意吧?”
她腰间的令牌晃悠悠亮在老鸨眼前,把老鸨的“介意”硬是给吓回去了。
“不、不介意,我送您!”
林山倦微微笑:“辛苦。”
“不辛苦,哈哈,不辛苦。”
她的慌张愈发明显,三人交换眼神,各自警惕着跟着她往后边走。
后边的门直通院子,是姑娘们平时休息梳洗的地方,打开后门再转两条街就能到清政司,确实方便。
老鸨走在最前,脚程快得很,像是赶着要抢在前头做什么似的。
林山倦朝白恕使了个眼色,白恕也小跑着追上去,和老鸨脚前脚后,盯死了她。
刚打开门,一个汉子正掀开一辆马车,从中拽出一个站立不稳的姑娘。
他听到响动转过头,看到白恕的绣鹰袍,顿时慌了手脚,脸上的淫-秽表情都僵硬了。
怀里的姑娘不认得绣鹰袍,只当是这汉子的接头人,眼泪断断续续地流下来,哭喊:
“你们这……这些畜生!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卖……自己身子!”
汉子慌忙捂住女子的嘴,讨好地笑笑,“列位大人……不知……不知……”
不是你们怎么从后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