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季家老宅宽敞而明亮的客厅里,但却无法驱散此刻弥漫在这里的凝重氛围。
季老爷子正端坐在客厅中央的木椅上,他腰杆挺得笔直,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此时微微眯起,紧盯着前方,双唇紧闭成一条线,面色更是严峻到了极点,仿佛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在此刻爆发。
在季老爷子的左手边,坐着的是季堂,他的脸色显得格外平和,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对眼前这紧张的局面毫不在意。然而,仔细观察便能发现,看似轻松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紧绷感。
木椅的右手边,季歌和莫笙母女并肩而坐。季歌优雅地靠在沙发背上,轻轻抿着一杯清茶,目光投向远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莫笙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手机,偶尔抬起头来扫一眼其他人。
木椅对面长椅上坐着的,是季昭殷离季夜澜三人。
季昭和殷离知道季老爷子叫他们过来是因为什么事,因为心中有愧,两人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腿上,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季昭,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游移不定,不敢直视季老爷子的目光。
殷离则时不时地看向身旁的季夜澜,暗暗为他担忧,本来照例今天柳拂衣还有季晚星都要来老宅的。
柳拂衣因为研究室的实验出了一点问题,一大早就去处理了,季晚星学校有社团活动就没有来。
整个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在不断回响,使得这原本就压抑的气氛愈发令人感到窒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老爷子打破了沉默,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带着疲惫,看着季夜澜问道:“裴晓月醒来了,你就抛下一大家子人去国外陪她,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已经结婚了,有了家室?”
季夜澜听到这话,脸上没有任何的愧疚,他和柳拂衣是协议婚姻,两人早已说清楚,只不过是季老爷子不知道罢了,他悠悠开口道:“爷爷,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好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不要多管。
季老爷冷哼一声,手中扶着的龙头拐杖在地毯上顿了顿,发出“咚咚”两声,“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可以脱离季家了,所以就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
季昭一看老爷子动怒,急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爸,夜澜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自己感情的事可以自行处理,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殷离也恭恭敬敬地陪笑道:“对啊,爸,夜澜最尊敬你了,怎么会不把你放在眼里呢。”
季老爷子不理会季昭夫妇的解释,看着季夜澜正色道:“我听说你在m国的分公司开得很不错?”
季夜澜见季老爷子换了一个话题,点了点头,“嗯,年底做了一个收支总结,预计今年上半年过后就可以盈利了。”
季昭急忙道:“爸,夜澜过年不回来也是在忙那边分公司的事,他不是故意不回来过年的。”
季老爷子那原本紧绷着的脸庞稍稍舒缓了一些,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季夜澜身上,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后,才接着说道:“季堂最近身体状况欠佳,他想到国外去休养一阵子,和我商量了一阵子,我们共同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让你来暂时代理泰安集团的董事长一职。”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在客厅中炸响开来。
季歌,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年龄比她还要小上一辈的侄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日后要在他手下工作、听从他指挥调度的场景,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快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当她回想起季夜澜过往展现出来的卓越才能时,那些不满与抱怨又被硬生生地压了回去,到最后只能选择沉默不语,算是以一种默许的态度接受了这个事实。
莫笙向来对季夜澜的能力深信不疑,此刻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暗自叫好,同时对季老爷子也暗暗竖起了大拇指,心想:外公这次可总算是开了窍!
季昭和殷离则是一脸茫然地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无法判断这个突如其来的安排究竟会给他们家带来怎样的影响,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所有人当中最感到震惊的,就是季夜澜。长久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能够获得季家的继承权,得到季老爷子的认可与支持。为此,他不惜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拼命地工作、学习,不断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了种种挫折与磨难之后,他那颗炽热的心渐渐冷却下来,对于所谓的继承权已然不再抱有太大的期望。可偏偏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这样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却突然降临在了他的面前,这让他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怎么,对自己没有信心?”季老爷子看着一脸错愕的季夜澜,接着又道:“你的能力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之前不让你继承季家,不是我偏心你堂哥,而是觉得你欠一些火候,但是这半年你的办事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所以我决定给你这个机会,敢不敢接受挑战?”说完,目光中带着挑衅又带着期待。
季夜澜听到这些话,心情激荡,原来爷爷没有忽略自己,而是在关注自己,他刚想开口答应,但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现在正打算和柳拂衣离婚,若是他当了董事长,就传出离婚传闻,会不会备受猜疑。
季老爷子见他面色犹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季堂,想起了几天前父子两人的对话:
“爸,天明如今这种情况,不管是在能力上还是在名誉上都不适合继承季家,我觉得你还是将机会给夜澜好一点。”季堂说完,咳嗽了两声,他的身体一向不好,自从季天明出了事之后,每日担忧,就变得更差了。
季老爷子看见为了公司积劳成疾的长子,满眼都是心疼,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仰头看着天空中挂着的圆月,“夜澜,他个人是没什么问题的,说实话,自从高中时期他展现出惊人的商人天赋之后,我确实想过要换继承人的。”
季堂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季老爷子这么早之前就打算改变主意,“爸,既然如此,你为什么……”
季老爷子轻叹一声,“可惜他容易偏听偏信,这是作为公司领导者最大的忌讳,凭自己喜好决定是非对错,造成冤假错案,绝对不能做领导人。”
季堂有些奇怪,听季老爷子这话,好像关注了季夜澜很长时间了,季夜澜会偏听偏信,不分是非对错吗?在他看来,他似乎不是这样的人啊。
“爸,你是不是对夜澜有误会?”季堂揣测道。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不过,现在他看来好像好了很多,有那个丫头在他身边,我可以稍微放放心。”季老爷子想起了柳拂衣,心里稍安。
于是,两人商量之后,决定让季夜澜暂代集团董事长一职,季堂则去国外疗养身体。
季堂看出了季夜澜心中顾虑,以为他是担心季老爷子将他当成棋子,想利用他的能力将集团管理好之后就让位给季天明,为他人做嫁衣,笑了笑道:“夜澜,你放心,这个董事长职位是货真价实的,我和你爷爷商量好了,只要你答应,我们两人会各自将手中的股份转百分之五给你,这样一来,除了爷爷之外,你就是公司里第二大股东了,公司里的那些股东和前辈就不会不服你了。”
季昭一听,满脸惊愕地看向季老爷子,颤声道:“爸,这……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