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竹?”
许云姝愣了下,立马松了口气,手心银簪跌落在地,“你吓到我了。”
她上前几步,走近阴影,就见谢之竹一身玄衣,外袍也是玄色,上面绣着四爪还是五爪的金龙,他瞧着比半个月前消瘦了不少,即便是在温暖的内室,却丝毫不减他身上的疏冷。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其他人知晓吗?”许云姝在离他两步的面前站定,仰起头关切问道。
谢景蕴没说话,他垂眸凝视着女子的眼眸,澄澈又宁静。
方才头脑发昏,在听到骁骑的话后,他甚至先一步到了明乐楼,亲眼看着许云姝上楼,又站在屋顶吹了近一个时辰的冷风,然后又回到她的屋子里等着。
所有焦躁不安的情绪,在看到这一双眸子之后,倏地全都消失不见,只余下无尽的平和。
谢景蕴抬步向前,弯下腰,脑袋轻轻靠在了许云姝的肩膀。
许云姝一愣,感觉到从他身上透过来的冷气,蹙了蹙眉,“你是才到得昌乐县吗?屋子里的炭盆一直燃着,你身上怎么还这么冷?”
“嗯…才到的。”
谢景蕴嗓音懒懒,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揽住许云姝的腰身。
不等许云姝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股热流,从掌心贴合的背后源源不断传来,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这是…内力?”
许云姝立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完全忘记了,此时两人的动作,到底有多暧昧。
之前在普云寺时,邵一尘说,她体内有被输送内力的迹象,但她除了觉得精神和身体好了些,并没有其他的太多感觉。
现在是她第一次清醒的时候被输内力,身体宛若被丢进了温暖到微微发烫的泉水中,让许云姝腿都不由地有些发软。
“嗯。”
谢景蕴的嗓音闷闷的,他偏头,鼻尖不小心蹭到了许云姝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瑟缩了下。
“你喝酒了?”
“一、一点点。”
许云姝莫名觉得有些口干,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内力原因,下意识舔了舔唇瓣,“封州现在怎么样了?前几日听说,下了一场大雪。”
谢景蕴视线在女子唇上停留了几秒,“嗯,差不多快解决了。”
“最近这段时间,王府有不少人送来了拜帖,一些人已经被陛下革职查办,还有些人依然在朝野活跃,我把拜帖全都收了起来,届时你回来时自己看看,朝野之事,我不太懂。”
许云姝总觉得现在这氛围有些怪怪的,只有不停地说话,这种感觉才会稍微好一些。
“好。”
“你是秘密回来的吗?陛下可知道?你来这,骁骑可有发现?”
“嗯,他不知道,我没被发现。”谢景蕴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对应着回答着。
“那你岂不是还要回去?”许云姝蹙眉,同时心里还有另一个问题:谢之竹这次回来,是专门来看她的吗?
不过这个问题,许云姝没敢问出口,一旦问出来,这性质就彻底变了。
尤其是她本来就已经想好了,不做虐文女主的前提就是,不能喜欢上谢之竹。
同时,她也尽可能不要让谢之竹喜欢上她,只是…现在两人的相处,似乎略微有些过界了。
但现在谢之竹在给她输送内力,她将人推开,未免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许云姝心里纠结着,谢景蕴却似乎没想那么多,轻唔了声,“嗯,明天就要回去了。”
“明天?”
许云姝皱眉,“这么快?”
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这么来回奔波吧。
“嗯,困了。”谢景蕴的嗓音已经染上了睡意,许云姝偏头,看向他侧脸,他闭着眼,烛火下,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能看清他肌肤下的血管。
“困了就去睡吧,留点内力,你赶路还要用。”
“嗯。”
谢景蕴依言收回了手,起身,黑眸凝视了眼许云姝,径直走到屋内靠窗的软榻上躺下。
软榻长约五尺,压根不够他完全伸展开,他就只能蜷缩着,看起来好不可怜。
许云姝:……
“要不…你还是去床榻上睡?你盖里头那床新的被子。”
既然谢之竹是躲着骁骑进来的,现在让他另外找一个房间住下也不现实。
许云姝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就当是现代大通铺了,许云姝心想。
谢景蕴睁开眸,黑眸深深看了眼许云姝,起身,“好。”
他坐上床榻,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许云姝。
“我来之前已经沐浴过了。”
说罢,他这才脱下外袍鞋袜,钻进了里头铺着的被子里。
莫名让许云姝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她爸出门露营,自个儿往睡袋里钻的动作,就……还挺接地气的。
然后又想到他方才那句话,许云姝没忍住,轻笑了下,他这是怕她嫌弃他吗?刻意点明自己已经洗过澡了。
很快,屋子里就响起了他均匀的呼吸声,许云姝一愣,脸上露出抹无奈的笑,倒是她庸人自扰了。
许云姝放松下来,绕过屏风,开始脱衣沐浴,水温这时候刚刚好,再加上刚刚谢景蕴输送的内力,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还有些热。
不过到底不比皇宫的汤泉宫,能一直保持着恒温,许云姝简单清洗了下后,就起了身,穿好里衣,边用方巾绞着湿漉漉的发丝,披上披风,坐到床边。
她记得,在出门前,云锦好像在她床上放了几个汤婆子,正摩挲着,一只修长的手攀附上了肩头。
许云姝一愣,偏头,就见不知何时,谢景蕴已经醒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幽深如古井,他掌心微微发烫,先前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
许云姝忙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我现在不冷了,你别浪费内力。”
在握住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了他掌心有一条蜿蜒的凸起,下意识摸了摸,“这是那次的伤吗?已经好了?”
许云姝将他手翻到眼前,那疤痕一指节长,泛着白,看起来像只爬行的小蜈蚣,硬生生破坏了这只手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