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里漆黑一片,来自地狱火身上的火焰是这里唯一的一点光亮。在莹莹绿光的映照下,萨满被围在中间。刚刚堡垒最后一块空缺被石头填上时他从半空跌落下来,此时他被几个人扶着半躺在地上,大汗淋漓不省人事。过度的透支法力对他造成了严重伤害,此时他已经处于半昏迷之中,呼吸急促,双手十指扭曲,不住颤抖。整个身体痉挛抽搐,两只半闭的眼睛翻的只剩下眼白,带着血丝的白沫从嘴角渗出。原本结实的肌肉肉眼可见的萎缩干瘪了下去,绿色的皮肤变成了死灰色泛着透明,可以看见薄如纸的皮肤下褐色的血管在不自然的快速收缩。
“找东西塞住他的嘴,别让他咬到舌头。”兹达在旁边无计可施,只能徒劳地做些微不足道的事。
“让开!快,把这个给他喝下去。”血精灵法师从后面挤进来,递上一个小玻璃瓶,里面乘着蓝色的泛着萤光的药剂。
旁边的人依言接了过去,咬开瓶塞把瓶口送到萨满嘴边。处在痉挛中的萨满完全没有吞咽的意识,灌进去的药剂又从嘴边溢了出来白白浪费不少。
“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得想个办法让他把药剂喝下去。”小法师快速检查了一番后,把情况报告给兹达,“他现在是靠着自己身体的求生本能在强撑着,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你有什么办法?”兹达安耐不住心头的焦躁。
“让他喝下药剂,不敢说让他醒过来,但至少能帮他脱离危险。”
“别浪费药剂了,现在还不是给他灌药的时候。”在一旁为萨满把脉的术士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战士说:“你们把剩下的治疗石都拿来。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战士们纷纷翻找口袋,掏出石头交给术士。黑暗中治疗石发出点点微光,术士挑了两块大的放在萨满手中,让两边的人把他的手紧紧攥住。又找了一块圆润些的,想放进他的嘴里,无奈这会他浑身痉挛嘴只能张开一条小缝,扣都扣不开。术士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撸起袖子,半蹲在地上右手拿着治疗石左手掐住萨满的下巴,拇指和中指捏住脸颊两边的下颌关节。黑暗中可以看见术士的左手中燃起了邪能火焰,一股烤肉的焦香味弥漫开来。
“你在干什么?”兹达察觉到不对劲。
“把他脸上和下巴的肌肉烧掉一点,好把下巴拿下来让他张嘴。”术士手中不停,阴森沙哑的嗓音随着肉香飘过来。
“你?!住手……”
术士似乎知道兹达要说什么,回过头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邪能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兹达被这双眼睛定住了一般,僵立在那。
“你想不想救他?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术士质问兹达:“你要是有什么好办法,那就赶紧拿出来。在拖下去,哼哼。他可就撑不住了。”
四周暗淡了下去,邪能火焰熄灭了。但借着微光,能看见术士捏着萨满的下巴左右晃了晃。轻轻一顿,下巴拿下来了。旁观的人中,有人啊了一声。“小伤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下手有数。只要能活着回去,找铁匠打个护托带上,跟正常人没两样。”术士解释道。确实带个铁下巴,也总比没命好。
一番折腾后,治疗石终于放进了嘴里。术士起身,双手捧着剩下的治疗石,口中喃喃念了几句咒语。石头的微光慢慢亮了起来,逐渐变得强烈。先是仅能照亮手心,接着像萤火虫般的莹莹绿光随着亮度升高而由绿转白,笼罩了整个手掌。那白光连术士的脸都照的清清楚楚,光团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抖动,开始如发光的烟雾般缓缓升腾,向四周飘散。这是刚刚从它们主人身体里抽取出来,纯正的生命能量。鲜活、旺盛,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其中强而有力的生命脉搏在有节奏地跳动。
术士屏住呼气把头伸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把发着白光的烟雾吸进身体里。随着生命精华被吸走,手里的治疗石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最后变成毫不起眼的普通石头。
术士把手中的石头随手扔在一旁,再次俯身半跪在萨满面前。此时他双眼摇曳着绿色的火光,那是邪能法术在体内充盈沸腾的征兆。他微微张开嘴,被他吸进体内的一缕生命精华钻了出来。不过这股精华不再是纯粹的洁白明亮,而是被邪能玷污后成了幽幽的碧绿色。它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哪一样径直飘向萨满那里,从口鼻钻进他的体内。
整个过程持续了几分钟,随着被玷污的精华不断地灌入萨满体内,情况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萨满已经不再痉挛抽搐,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平静的睡着,皮肤也从尸体一般的死灰恢复了原有的暗绿色。渡完最后一口精华后,术士又取来小法师的药剂,一滴一滴的滴在他嘴里的治疗石上。借着治疗石的力量,进一步激发出药剂的效力。“好了,他现在脱离危险了。”一瓶药剂滴完,术士丢掉瓶子站起来宣布。
“他现在能动了吗?”兹达关心的问道。
“这还不行,他现在还处在昏迷中,情况比我想的要糟。”术士转过身,来到兹达身边小声说道:“仅仅是透支法力还不至于这么严重,他为了在短时间内召唤强大的元素魔法,把自己的身体充当元素转变的容器,嗯……或者说是一个通道。狂暴的元素之力在他体内奔涌,顺着经脉四处流窜。这直接把他从内部给摧毁了。目前只是靠着药剂和治疗石暂时脱离危险,一旦药效过了或者治疗石消耗完的话,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有什么差池。”
“天哪,”兹达看着躺在地上的萨满,问四周:“这里还有没有治疗者?”
大家面面相觑,在场二十多人里有九个战士和术士外,剩下的只有几位法师、猎人和潜行者。有治疗能力的要么在大船上被轰成了灰,要么在岸上和伤员一起成了联盟狮鹫的猎物。
当术士往萨满的身体里灌注生命精华的时候,外面不断传来什么东西打在砂石上的噗噗声。起先是一下两下,而后越来越密像下雨一样。有时咚的一声,堡垒一阵摇晃,头顶上也开始有一缕缕的细沙碎石掉在人们头上。天上的狮鹫,海上的军舰正在向这座由沙土建成的堡垒发起攻击。
“攻击越来越密集了。”一个声音说。
“但愿能撑得住。”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座堡垒确实保护了他们。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座堡垒也把他们所有人统统困在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