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
俞燃心想。
他一整晚没睡，又早起在实验室忙了两个小时，临时回来拿电脑，大白天的，他已经出现幻觉了。
这很荒唐。
他完全忽略了身侧看戏的奶奶，退后两步，转过头就走。
程识玥：“……”
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唯独没有的就是尴尬和失落，她往前走了几步，冲一直看她的奶奶点点头。
“诶好好好——”
老妇人笑意不止，“小姑娘生得真是水灵！”
程识玥笑了笑。
她迈入电梯大厅内。
迎面而来的一对中年夫妻，越过她，走向大厅外站着的老妇人，“妈，大减价就减价啊，平时又不是买不起，这么多弄过来，你这——”
“就你懂啊！”
“口头责怪起来我来了，人家小伙子一声不吭帮我从超市扛到这儿来的，你就会念叨，你这人会做什么实在事儿？”
“好了不吵架了，妈都买了，我们先搬上去。”
“行行行！”
程识玥走过去按了电梯。
下意识听着。
她站两个电梯前正中央的位置，巡视了一圈周围。
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俞燃怎么跑得这么快的，几秒钟的时间，转身就走，真是不给人留下一点儿说话的时间啊。
这是……
怪她了？
程识玥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左边的电梯突然响起到达的声音——叮咚！
程识玥刚准备进去。
一抬头。
就对上一双泛红的眸子。
她正沉浸在为何俞燃背着书包又下来这一事实上，他已经一步步靠近她。
“你……”
程识玥歪了歪头。
因为男人的靠近，她不由自主面对他，转了半面身子，可俞燃却越来越近。
她不自觉退后一步。
然而——
在靠向冰凉的电梯按键墙上之前……一只手护住她后脑勺。
程识玥下意识抬手。
抵住他胸口。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她眼神澄澈水亮。
没有因为男人这样压迫性动作，有任何的窘迫或者示弱的反应，或许是她的明媚自信，俞燃垂下的视线更加灼热。
这时。
耳边传来——
“我来提我来提，你去按电梯！”
有人来了。
俞燃在程识玥反应过来之前，握住她手腕，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他将人拉入不远处的消防通道中。
打开门。
关上。
女孩儿因他的动作……
正好在他怀中。
俞燃这才发现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程识玥安静看着他，而他……
也因为这道视线心口发烫。
“抱歉。”
他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
哪知，程识玥并没有顺势离开他的怀抱，而是向前一步，将她自己整个送入他的胸膛，反手拥住他。
闭上眼睛。
她蹭了蹭他颈窝，声音又轻又柔：“松开做什么，想抱就抱啊。”
只一秒。
俞燃全身僵硬。
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动。
没一会儿，随着啪的一声，他的黑色书包从肩膀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这一幕。
和记忆中一幕重叠起来。
怦怦——
心脏跳动的声响轰鸣了耳朵。
俞燃在大脑没有做出反应之前，抬起手，将人揉进怀里，先是一点点、轻柔地，而后他箍紧她纤细的腰身和肩膀。
女孩儿白色的皮鞋轻轻踮起。
被他带起来。
程识玥感受到一阵来自面对面，隔着薄薄的皮肉的心脏鼓动。
是的。
实在是太明显了。
明显到……
她有点热了。
程识玥反手戳戳他的手臂，“俞燃，抱太紧了。”
俞燃及时松开。
只一秒，又重新掌控着力道，将人环在怀中——很明显，他根本舍不得放开，与此同时，男人语调有点不稳：“你……来找我的吗？”
“不然呢？”
程识玥轻笑出声。
她趁机钻出来，把肩上的包拿下来，塞进他怀里。
俞燃下意识接住，看女孩儿弯腰要捡起他书包的那一刻，他拉住她手臂，在她略微疑惑的目光中俯身……
自己把书包拾了起来。
一抬头，他就对上女孩儿笑意盈盈的眼睛。
“俞燃。”
程识玥一双亮眸认真：“你要不要试一下……吃软饭啊？”
俞燃：“……”
虽然这句话不清不楚，可是他完全知道面前人的意思，他不说话，只是压紧了唇线，眼神中透出一丝复杂。
似乎在纠结。
怎么说出那句肯定。
“好啦。”
程识玥轻咳一声，做了下心理建设，说出那句正式，又对她来说不太熟练的话：“那……你愿不愿意当我男朋友？”
俞燃眼神倏然变深。
程识玥看着他。
自然最容易感受到。
可就算她说出来了，面前人也只是一言不发，她只好扯了扯他的手：“你是在拒绝我吗？”
“没有。”
俞燃立刻握住她的手。
可他看了眼周围，不知为何，他眼眶的淡红更加明显，看向她：
“这话不该你来说。”
“而且……这里很黑，很破，也没有花。”
“啊？”
程识玥忍不住笑了出来。
“燃燃，你的重点偏了吧……”
俞燃听到她那句“燃燃”，从心脏到四肢都仿佛划过一丝酥麻，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认真道：
“收回去你的话。”
程识玥：“？”
可眼前人的眼神太过于热烈，她还是很宠年下弟弟的。
“好吧，我收回。”
接下来。
程识玥才真正见识到，俞燃究竟能传统到什么地步——她和俞燃从消防通道出来后，上了八层，他亲自带她进了家门。
在这期间。
她被俞燃带着录入了他家里的指纹，他给她洗了新拿出来的杯子，做了咖啡，端给她后，才认真看着她说了句：“我要出门一下。”
程识玥点头。
“拜拜燃燃！”
俞燃听她念这两个字，指尖下意识捏紧，“嗯。”
他忍不住摸了下她的脑袋。
出门了。
见这男人头也不回，把家都留给了她，程识玥看的好笑，也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于是就一个人正正经经参观起来俞燃的窝。
干净。
而且……干净。
程识玥没有进他的卧室，也就在客厅和书房看了看，虽然上次已经来过了，可终究没有打量人家住处的意思。
这次看得仔细。
俞燃家里特别简单。
最多的就是书。
可当程识玥看到熟悉的书封，被吸引了过去，她踮起脚，小心翼翼拿出那一套保存完好的书册，眼神落在出版年限上。
第一版的书。
书籍很新。
可不是没有翻动的那种新。
而是被翻阅多次后，有细微磨损的痕迹，却保存到连一丝折角都没有，看得出阅读人的习惯有多好。
程识玥放回去。
手指轻抚。
眼神温柔而悲伤地，落在那套书上的作者名上——
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