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增一直也没醒,从3月1日受伤辗转到淮市医院治疗已经快一个月了,身上的伤口都开始结痂了,李增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南撷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李家夫妻李增现在的情况,当时从前线回来她不光给自己父母发出电报,告知他们现在她和关唯珺在淮市医学院求学,要他们不要担心。还给李家夫妻发去电报告知他二人李增现在很好,已经从前线回中央军官学校继续学习了。
她本来以为李增会很快醒来所以觉得没必要让远在杭州的李家夫妻担心,就没有说实话。但现在李增还一直在昏睡南撷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本来想着等高之愈过来和他商量一下,可是这几天高之愈应该是学校有事,也好这几天没来了,南撷有些六神无主。
她坐到李增的床边,看着李增胳膊上戴着那条手链,伸出手慢慢的摩梭着那块刻着南撷的银牌子,然后看看自己手上那条刻着李增字样的银牌子,没忍住鼻子一酸眼泪掉落下来,南撷轻轻的牵起李增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李增,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好害怕。”
那边,李增应该是有感应“嗖”的一下坐了起来,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李增有些迷惘“南撷?南撷?”李增喊了两声。没人应答李增想起身穿鞋,不知道是不是躺太久的原因,感觉脑袋发沉,四肢无力,刚要站起来竟然差点摔倒,幸好他反应快,一把扶住床尾的栏杆。
“吱呀”这时病房门开了,一个短发穿着宝绿色云锦绣花上衣的中年女人进来了。一开始那个女人看到站着李增还微微怔愣了一下,接着双眼含泪激动的从门外大喊:“大夫!大夫!17床醒了!”然后疾步朝他走来,一把扶住李增胳膊“你昏睡太久了,别着急起来,省得身体突然适应不了,让大夫看看的。”然后扶着他坐回床上。
李增有些懵,这人是谁?他记得自己是带队在绿杨桥打倭寇,然后他被倭寇用枪打伤了,那自己现在是在医院?他的战友们呢?南撷呢?她醒了么?一连串问题让李增本就发沉的脑袋更是晕沉,眼看又有点眩晕,李增缓缓地摇摇头,这时医生刚好进来,看见坐在病床边上的李增 “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李增悬起的心放下了,这真是医院那自己肯定没事,于是询问到“您好,大夫跟我一起来的战友呢?”大夫看了一眼李增“他们把你送来,就都走了,应该是回部队了。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么?”
李增有点失落,但很快调整好心情“我还好,就是头晕手脚没有力气。”
“嗯,没事,刚醒正常,一会儿让你家人给做些有营养的汤,先吃些清淡的流食,我让护士一会儿过来给你抽血,做个心电图,起床走动先别着急慢慢来。”大夫很有耐心的跟李增嘱咐。李增道了谢,大夫看了一眼中年妇女,他们一起出了病房。
李增自己缓缓的走到窗前,窗外阳光正好,外边有一片树林右边是一条回廊,回廊里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在里面乘凉休息。他觉得很奇怪又说不出哪里怪,回过神他慢慢走回床边坐了下去。
这时中年女人推开病房门和李增说到“我给你爷爷打了电话,一会儿他就和你大伯过来了,你别急着乱跑,我回家给你煲点汤,医生说你刚醒身体太虚了,需要营养。”
李增很疑惑“大伯?爷爷?他爷爷早去世了,父母亲倒是和二爷爷家里有些联系,也和二爷爷家里的几个孩子有些人情往来,但是自己受伤惊动他们恐怕不太合适。于是就和那中年女人说:“谢谢您费心给我做些吃食了,但是爷爷和大伯就不要惊动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实在不必为了我舟车劳顿,只告诉他我好多了就可以了。”
中年女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着李增“你醒了当然得告诉你爷爷啊,他最是担心惦记你的,早些让他知道你醒了也好放宽心,行了,你休息吧,我做好汤就过来。”说完不等李增回答风风火火的就走了。
李增看着雷厉风行的中年女人,心想这个保姆找的很好,一看干活就是麻利的,就是不要那么强势的管主家的事就好了。
心里还惦记南撷的情况,就想出去找护士问问,看南撷是不是和自己在同一个医院,刚起身慢慢往外面走,护士推着车进屋了“17床抽血了,然后做个心电图。” 护士看李增起来了,就让他又坐回床上去,然后把小车推到床边,李增配合的拉起袖子,然后询问护士“这有个叫南撷的伤患么?”
李增赶得巧儿,他询问的正是发现南撷药物中毒的那个护士,小护士也很惊讶“你认识她?她还没恢复好呢,反正是提前出院了。“抽完血护士让李增按好针眼,给他把心电图做完,做好检查小护士推着小车走了。
“出院了?”李增有些懵了,那一定是不知道他们在同一家医院了,唉,南撷一定是着急找他,要不然不会没等恢复好就直接走了,不行,他得快点出院和部队联系上,好能快点找到南撷,见不到自己南撷一定很担心。
想到这里李增立马起身找衣服想换上,可翻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的衣服,李增决定还是出去找护士问问,看受伤时穿的衣服放到哪去了。
“小增,小增!”一个急切又略带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从外边被打开,李增看见一个满头银白穿着棉质中式汗衫的老人家拄着拐杖进来了,虽然老人家拄着拐杖但是腰杆却拔得很直,旁边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扶着老人,那中年人上身穿着面料很笔挺的松枝绿半袖衬衣,衬衣的肩膀两边配有肩章,下身一条橄榄绿的西装裤。肩章?是军装吗?李增之所以不敢确定那是军装,是因为和他穿的不大一样。
看老人家的样子应该是认识自己的,李增便起身迎了上去,虽然是懵然无知但仍是礼貌问侯“爷爷您好。”老人欣慰的拉着李增的手“好好好,你醒了就好。”怕老爷子站时间久了腿不舒服,那中年人搀扶老人坐到床边,然后转身看着李增“小子,感觉怎么样?”
李增虽然心里吐槽“小子???我和你很熟吗?”但面上不显,依然老实回道“还好,就是有点头晕。”中年人双眼如炬的一直盯着李增看,老爷子关切询问李增身体情况,李增也如实回答,终于在那个保姆阿姨回来时,中年人转移了视线,李增也松了口气,他都要被看的汗毛立起来了。
“小曾,你尝尝看姑姑给你做的汤你喜欢喝不?咸淡哪里不适口你和我说。”上午的那位中年女人对李增说。
李增心想原来这个女人是二爷爷家里的女儿,那是得叫姑姑的,连忙双手接过汤盅“谢谢姑姑,您辛苦了。”那个中年女人拍拍李增的脸“都瘦了,是得吃点好的补回来的。”一旁的老爷子附和道“就是,问问大夫还可以吃什么,多买些给小曾好好补补。”
中年男人起身“我去问问吧,姐你和我一起去。”姑姑没有犹疑跟男人出去找大夫去了。
李增忙说“挺好的了,姑姑和大伯别去了。”老爷子拉住李增的手“没事,他们愿意去就去吧,你喝你的。”病房里老头看着李增喝汤。
走廊上那个中年男人问自己姐姐“他是今天早上才醒的?他醒的时候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没?”
中年女人一记白眼送给弟弟“你是职业病犯了?能有什么不对劲,我进去时候他刚醒,况且各项检查都做了,和之前一样,身体机能还好就是刚醒需要调理一段时间。”
见自己弟弟不说话女人好奇的询问“怎么了?哪里出什么问题了么?”男人摇摇头“就是觉得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先观察着,我去和医生谈谈。”说完就往楼下走了。
“医生办公室就在前面,你下楼干嘛去?”女人着急的喊住弟弟。
“我先去办点事儿。”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到了一楼找到警卫室和里面的保安说自己病房里的手机找不到了,想看看监控是不是有生人进去过,保安一看是一个穿军装的大官自然是没有异议的,热心的领着到后边监控室,让男人自己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喊他,中年男人和保安道了谢,坐在电脑前翻看了近一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那是怎么回事呢?
从保安室出来,男人来到医生办公室想赵医生聊聊 “赵医生,突然醒来会有其他什么后遗症吗?”
赵医生看17床的病患家属来询问情况,耐心的给解答“这个要看情况的,像您家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出现一些后遗症的,不过不严重,做做康复就好了。”
“那对脑子有什么损害么?”男人追问道。
“呃,有的病患有可能会出现短暂的失忆,那就需要做头部刺激治疗,看看过一段能否改善,不过都是一两个疗程就好了,你不必忧心。”赵医生宽慰道。
“头部治疗会有什么副作用么?”男人不放心的询问。
“就是头部针灸配合电疗,不会有副作用,你放心。基本短暂失忆都是头部遭受重创后有些神经未恢复或者有未消散的血块压迫神经导致的,治疗过康复就好了。”
看赵大夫这么说,男人放心不少,赵医生和男人商量着给李增又安排了后续的康复治疗,制定了具体的时间和治疗步骤,二人聊了许久。
最后男人冲赵医生点点头“谢了,医生。”然后转身离开了。
刚才李大伯一进病房就看出李增有些不对劲,李增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骗不了他。所以才会询问姐姐李增刚醒来时有没有异样,得到姐姐否定的答案。他又下楼看了监控没找出什么破绽,所以肯定李增应该是有其他方面的问题,在和医生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没恢复好导致的。并且还需要康复治疗。
就这样在李大伯的安排下,李增明天先进行头部针灸治疗,下周检查过身体后,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进行身体康复治疗了。
赵医生顾及到李增刚刚苏醒,首先要调理好身体,然后再进行四肢方面的康复。李增自然也没有异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身体虚的要命。他明白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不可能回到军校,虽然自己着急见南撷,但也要能恢复到正常才可以回到部队找她,况且老郑他们总会来看自己的,到时候和他们打听一下南撷的消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想着,李增也安心不少,这一天他经历太多陌生的人和事,神经高度紧张有些疲惫了,李增躺回到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又听见密集的枪声传来,然后是有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他“李营长!李营长!”
李增吓得一睁眼,好像还是在病房里,但这次不同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左手肘处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往下一看就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正紧紧的拉着他的左手,趴在床边睡着了,露出的侧脸上还有泪痕。李增心里一疼,怜惜的伸出右手擦去女孩脸颊上的眼泪。
这一动南撷也惊醒了,看李增醒过来了,南撷很激动,她跳起来要跑出去找大夫,李增拉住南撷的手“别走。”看李增不撒手南撷又坐回到他身边。
李增本想坐起身但脑袋却一阵眩晕,南撷不放心“我去找大夫来看看好么?”李增摇摇头,手依然紧紧的攥着南撷的手腕,像是怕南撷会消失不见。南撷轻拍李增的后背,然后俯下身轻轻的趴在李增的胸前“真好,你终于醒了。”
这一刻李增终于回过神,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南撷,李增心疼的轻抚着女孩的后背“别怕,我在呢。”
眼泪像决堤一样不停的流下来,不一会儿就打湿了李增的衣服,看着在自己胸前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小姑娘,李增疼惜的抬起女孩的脸“别哭了好不好?我又要心疼的晕过去了。”
南撷连忙用手捂住李增的嘴“别胡说,我不哭了。”然后俩人对视一眼轻笑起来。李增有些体力不支,南撷看出他的疲态,让他再睡会儿,自己陪着他。李增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就点点头拉着南撷的手又睡了过去。
李增一觉睡得很好,是被一早的太阳晃醒的,一伸手南撷已经不见了,李增起身想要寻找,坐起身就发现这根本不是昨晚醒来时的那个病房,他一时怔愣出神,是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