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大了一点儿,每逢暑假星期天,就徒步从村上到镇上,给饭店刷盘子,上街扫地,赚了钱自己偷偷交学费。
等他再大一点儿,可以跟自己父亲讲上两句话是时候,说:
“你不要再赌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赢过一个子儿!”
他父亲抄起手边的铁锹照着他的头焖去,“你还管上老子了?皮痒了是不是?”
浓稠的血从额头上滑下,顺着鼻梁滚到脸颊,从脸颊滑落到地上,他伸手一摸,头上赫然一个大窟窿。
他父亲觉得理亏,悻悻然站起身,离开了。
薛洋拿钱去村上医务室包扎,回来的时候家里聚了十几个满脸横肉的人,扬言要他父亲还钱!
他当时害怕急了,两个人按着他的头让他跪下,威胁他父亲拿钱出来!
“薛老大!你是不是想看着你儿子死在我手里啊?”
“薛老大!快点儿交钱出来!不然我剁了这个小崽子!”
“薛老大!快给老子滚出来!”
“剁吧!剁吧!我看那厮是不会出来了!”
“......”
邻居一个个探出头来,在他们家周围指指点点,自始至终,他父亲都没有出来!
一个大汉按住薛洋的手,伸开放在案板上,从怀里抽出一把刀,
“薛老大!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我就砍掉你儿子的手!”
薛洋不住挣扎,但他一个孩子,根本挣脱不掉一个大人强有力的手,
“爸!爸!你快出来啊!我要死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一个大汉说,“小崽子你记着!是你爸爸害得你!可不别怪我们啊!”
周围一阵嘲笑唏嘘,薛洋歇斯底里道叫喊,在他们眼里就像小猫小狗一样好玩儿!
“小崽子闭上眼!断一只手很快就好了!叔叔轻一点儿哈!”
大汉举起手中刀,往手心上吐口唾沫,大喊一声‘啊呀!’
薛洋害怕的闭着眼睛,刀带着风掀动头顶发丝,“他欠你们多少钱?”
他尖叫一声,大喊道:“我爸欠你们多少钱!?”
大汉嘿嘿一笑,放下刀,“你有钱?”
薛洋咽口吐沫,“我只有两千块钱......”
大汉嘿嘿道:“你爸可是欠我们好几万呢!两千块钱够干啥?”
薛洋气的浑身发抖,“我把这两千块钱给你们,剩下的我们慢慢还可以不?”
大汉为难似的说,“也行吧!只要见到钱我们就好交代了!钱呢?”
薛洋颤颤巍巍去拿自己的小金库,里面零零整整的加起来有两千六百块钱,是他这几年辛辛苦苦一分一分用血汗换来的!
大汉拿走了两千五百块,他呆呆地望着手中仅剩的一百块,那是他花了六年的时间,一个盘子一个盘子刷出来的!
是他顶着烈日寒风一天天扫出来的!如今,就剩下一百块了,只够他们几天的饭钱!
刚刚那混乱,恐惧,胆寒,痉挛,似梦一般好不真实!
晚上,他父亲醉酒回来了,醉躺在家门口,使唤薛洋给他做饭。
薛洋站起身,端了一盆子凉水,当头浇到他头上。
薛老大一瞬间浑身湿透,酒也醒了,他站起来,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直接拿着酒瓶朝着薛洋头上砸去。
酒瓶来的凶猛,薛洋躲闪不及,酒瓶砸到肩膀上,碎了。
“你这个挨千刀的!敢浇你老子!”
薛洋猩红着眼,冲上去一脚踹到薛老大身上,“爸,他们要砍我手的时候,你就在一边偷偷看着,对吧?”
“爸,我可是你的儿子!你就看着他们把我弄死?”
薛老大气焰像风吹灭了蜡烛一样一瞬间熄灭了,“我那也是不敢......”
“你不敢!就推我出去?”薛洋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一位好爸爸!好父亲啊!”
薛老大困意袭来,一盘腿靠着门框坐下来,“我没有欠他们好几万,他们那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爷俩......”
“你不要怕!下次直接躲出去就行了......”
他说着说着打起了呼噜,头歪在门槛上,胳膊耷拉下来,一晃一晃。
薛洋忍无可忍,去厨房拿出菜刀,把薛老大固定起来,用绳子拴住他右手小拇指,一刀砍了下去!
薛老大被疼醒,哀嚎一声,等明白发生什么的时候,右手上一摊血迹,小拇指上血肉模糊!
“薛洋!薛洋!快来啊!啊啊啊啊!!!”
薛洋冷着脸,手中捏着那截小拇指,“爸,你以后还去赌吗?”
薛老大坐在椅子上,身上缠着几大圈绳子,还打了死结。
他死命挣扎,双腿不住扑腾,一整个人摔倒地上,“啊!!!薛洋!!是你!!是你!!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
薛洋后退几步,血迹还是溅到了自己身上,他有些怕了,怕他会这样死去,赶紧找来止疼片让他吞下,把人送去医院。
他把那截小拇指找了个玻璃瓶子装进去,每当薛老大出门的时候,薛洋都会让他看一眼。
并说 :“爸,你只有十根手指,现在只剩下九根了,要手痒了就会全没了!”
薛老大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从那以后,薛老大好像没有再去过赌场了,干了农活之后,也会徘徊在牌场看别人兜色子,薛洋偷偷观察了几天,没发现他再出手过。
生活好像慢慢步入了正轨,但好像又脱离了正轨。
去学校的路上,总能听见身后有人对他谈论指点。
他能听见狠厉,残暴,六亲不认的词语。
同桌和同学们渐渐疏远,有的甚至看见他害怕的跑开。
两三同学低头聚在一起小声说话,一看见他就立马散了!这种情况令他很不爽!这种被所有人刻意孤立的感觉很不爽!
他揪住其中一人,喝问他们是不是在谈论他!
那人目光惊恐,连连摇头,他又觉得他们不诚实!忍不住把他们狠狠打了一顿。
渐渐的,他越来越孤僻,脾气越来越大。在同学老师心中就是一个睚眦必报难以管教的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