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羽行至扶桑院中,推开房门,按照以往的惯例擦拭着家具上的灰尘。
这是凰羽在扶桑离世后养成的习惯,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或是当她遇上烦闷之事时,她都会孤身来此安静收拾,所以此处一直很好的维持着扶桑生前的模样。
凰羽整理完一切,缓缓坐到梧桐树下的石凳上,轻轻舒了口气。
她抬起头,目光望向天空,只见一片阴霾笼罩着天际,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阴沉沉的天气让人心生烦闷和压抑。
她缓缓地将手伸到石桌上,轻轻抚摸着那白玉棋盘。棋盘冰冷而光滑,凉意从指尖传来,仿佛一股冷流瞬间传遍全身。凰羽不禁微微瑟缩了一下。
她的视线落到石桌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喃喃自语般说道,“扶桑长老,阿璃暂时不能来亲自看你了,您一定也很想她吧?不过您放心,阿璃现在很好,神君将她藏在了一个很安全很安全的地方。”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缕缕寒风拂过她的面颊。
“帝君今日已经动身前往了人界,神君与他怀疑,此次肆虐在人族的疫病,许是与魔族有关。帝君此行,便是为了调查此事。”她顿了顿,随后又继续说道,“神君说……魔神,也许要出世了。但封印魔神的结界,时当初二十位神明共同设下的,应当是不会那般轻易便被破解的,对吧?”
“确实,所以此事,还是需要帝后的大力支持呢。”
一道男女莫辨的声音突兀的在院中响起,凰羽一惊,瞪圆了双眼转身朝声音来处望去。
只见一股浓厚的黑气如同一股汹涌的黑色洪流般瞬间席卷而来,以惊人的速度直奔凰羽的面门。那股黑气带着强烈的恶意和威压,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凰羽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股黑气一下子笼罩其中。那股黑气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色旋涡,将凰羽紧紧地包裹起来,彻底吞噬了她。
院中寒风依然瑟瑟,周围又恢复了寂静,似是从未有人来过。
过了许久,院门被轻轻推开,一直伺候在凰羽身侧的嬷嬷踏入院中,伴随着她一如既往的唠叨,“娘娘,时辰不早了……”
但院中却无一人回应她,她抬头看去,凰羽常坐的那方石凳上,唯余一叶干枯破碎的梧桐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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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鸣行至忘川河边,已有一叶小小木舟守候在此。
摆渡人是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他身披一件破旧的蓑衣,那蓑衣上布满了补丁和岁月的痕迹。他的面容被一顶宽大的斗笠所遮挡,斗笠的阴影使得人们无法看清他的真实表情。
老者的身躯微微弯曲着,仿佛承受着沉重的负担。
只听老者用沙哑的嗓音开口说道,“不知今日妖界帝君亲自莅临,冥府真是蓬荜生辉,还请帝君允许老奴为您领路。”
夙鸣默然看着眼前这叶很是寒酸的木舟,微微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抬步踏上木舟,淡声说道,“那便劳烦了。”
小舟悠悠的向忘川河中心驶去。
冥界终年不见天日,阴沉沉的天空下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忘川河如同一道黑色的裂缝,深深地镶嵌在大地上,河水翻滚着,发出低沉的咆哮声。这里没有一丝阳光能够穿透黑暗,只有无尽的阴影和冰冷的风。
忘川河深不见底,仿佛是一个无底洞,让人望而生畏。河面上弥漫着一层厚厚的雾气,使得整个河面看起来更加阴森恐怖。而河中的水则是漆黑如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唯一能给忘川河带来一点生气的,便是那偶尔浮现的残破灵魂。这些灵魂残缺不全,有的只剩下一半身体,有的甚至已经化为白骨,他们在河水中挣扎着,呻吟着,试图逃离这无尽的苦难。
夙鸣的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冷冷的看着河水中这些苦苦哀鸣的灵魂。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阵阵腥风令人不住作呕。
撑船的老者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帝君是否也觉得,冥界的环境很是糟糕?那也没有办法,冥界原来就是六界最肮脏底端的存在啊。神明陨落,其神魂化作生机反哺世间,肉身也不过凝成一朵雪莲,葬于北海雪山。而不论仙、妖,还是吾等这些鬼族,一旦陨落,神魂便会彻底消散于世,再无可循之迹。唯独人族,生命消逝,灵魂却不会消失。就算是恶魂,也不过入忘川受百年刑苦,便可再入轮回,重新转世。所以说啊,天道从来不是公正的,它真正偏爱的,是人族。它甚至还为这等渺小孱弱的无用种族,开辟了冥界,难道不可笑吗?吾守候在此,为亡者引渡,已有万万年之久了,实在是有些厌倦,还望帝君能够体谅老奴这繁杂的牢骚。”
夙鸣没有应答。
那老者呵呵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不过帝君不必担心这些肮脏恶魂会沾染到您的衣摆,这木舟虽然简陋,但其上有冥帝所设的结界,可以隔绝外界一切纷扰。”
夙鸣冷声出言打断了老者的话,“请问,还需多久才能到达?我们似乎已经在此处停留了很长时间了吧?”
老者闻言轻笑一声,那笑声仿佛是对眼前之人的嘲笑。
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船橹,动作缓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杆精致的烟枪,那烟枪通体漆黑,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气。老者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烟枪,然后,他将烟草小心翼翼地填入烟枪的烟斗中,仿佛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他点燃了火折子,将火苗凑近烟枪,慢慢地吸了一口。顿时,一股浓烟从烟枪中冒出,弥漫在空气中。老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一个呛人的烟圈,那烟圈在空中盘旋着,逐渐散去,留下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老者的嗓音更加沙哑,他抬起头来,露出布满伤痕的可怖面容,笑着朝夙鸣淡淡说道,“帝君啊,您已经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