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时分,天空忽然飘起了阵阵雪花,好像是在祭奠那些阵亡的将士们。
经过统计,李雄麾下的两万步骑大概阵亡了一半左右,其中超过三分之二是步兵。刘琨麾下总计阵亡在一千左右,从比例来看,绝对是一次大胜。
人死为大,纵然生前以命相搏,但在死后还是应该给予最基本的尊重,刘琨下令将那些阵亡将士的遗体就地掩埋,战场也随之变成了坟场。
傍晚时分,于伏虎和李秀一起返回营地。据他们所言,他们往北一直追出了二十里,和李雄的距离越拉越大,加之天降大雪,只能返回。
对于这个结果,刘琨并不意外,李雄麾下以秦州马为主,比宁州马更耐严寒。李秀和于伏虎都是宁州人,显然也不太适应益州寒冷的气候。
当天晚上,刘琨留在了李雄原来的营地。不得不说,李雄准备的过冬物资非常充足,即使天降大雪,也并没有觉得寒冷,但李雄估计只能挨冻了。
第二天,刘琨带领三万将士返回成都,由于天降大雪,所以走得极慢。
十二月底,赶在春节前,刘琨回到了成都,司马遹亲自出城迎接,然后给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庆功仪式。一连多日,成都城内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表面上看,司马遹已经收复了益州,但他在益州最主要的两个对手却没能彻底解决。
李雄逃到了秦州,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因为秦州是氐人和羌人的聚居地,李雄到了秦州可谓是如鱼得水,缺乏可靠的群众基础,司马遹想要彻底剿灭他绝非易事。
至于王敦,他眼下的兵力虽然还不能与司马遹相提并论,但他背靠朝廷,想要彻底解决他也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至少需要等待益州休养生息个一年半载。
想到这里,司马遹忽然想回宁州看看了。离开宁州已经一年半有余,和荀眉、谢春花以及几个孩子也有两年没见,心里怎能不挂念呢?
永嘉二年(公元308年)的正月初,司马遹正式将自己想要回宁州的想法告诉了刘琨,并对当前的兵力部署进行了一番调整。
作为梁州刺史,司马遹命谯登带领本部兵马前往巴西驻扎,万一和王敦发生冲突,可以随时向刘琨求援,但不必急着剿灭他,一切以恢复元气为主。
于伏虎作为一支借来的军队,司马遹想趁此机会让他回到盘象郡。作为补偿,于伏虎南归后,罗尚及其麾下三千骑兵便划到了刘琨麾下,驻扎于郫县。
至于李秀,她名义上是司马遹的妃子,司马遹自然没有让她单独留在成都的道理,也和自己一起南归,却留下了她的三千骑兵,暂由王载统领,王载也便由武阳移镇雒县。
如此一来,刘琨在益州的兵力便主要集中在成都附近,成都有四千骑兵和五千步兵,郫县有三千骑兵,雒县有三千骑兵和三千步兵,汉嘉也有两千多兵力。
正月中旬,司马遹一行正式离开成都,随行的除了于伏虎的三千骑兵,还有孟安的两千骑兵,以及李秀和郭默,路上的安全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本来,司马遹是可以直接乘船南下的,但他有意借此机会安抚益州百姓,便全程陆路,一路上赈济孤寡,吊恤阵亡,狠狠刷了一波亲民形象。
正月底,司马遹在僰道收到了斥候送来的最新情报,是关于去年冬季的中原局势。
和去年秋季相比,去年冬天的主角依然是石勒。在被苟曦接连击败后,石勒被迫向西投靠刘渊,刘渊对他一见如故,以他为辅汉将军、平晋王、都督山东诸军事。
石勒重新找到了归宿,汲桑便没有那么好运气了,最终被祁弘的部下所杀。
没过多久,被司马睿大败的王弥也向刘渊投降,刘渊和王弥是老相识,对他的到来也颇为重视,拜为镇东大将军、青徐二州牧、都督缘海诸军事,封东莱公。
和王弥一起投靠刘渊的还有一个叫做刘灵的阳平人,此人力大无穷、骁勇善战,能力制奔牛、走及奔马,投入刘渊麾下后,刘渊将其拜为平北将军。
石勒、王弥、刘灵等人相继投降刘渊,在当时可能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如果不是司马遹特意让斥候关注刘渊,斥候也不会去关注他们,但司马遹知道,一场更大规模的动乱即将展开,因为刘渊马上要开始图谋晋朝江山了。
和一年半前从宁州北上益州的路线不同,司马遹和李秀沿着长江到了僰道后,并没有沿着马湖江一路向南,而是沿着羊官水进入朱提郡,再从涂水南下。
二月初,历经二十天的长途跋涉,司马遹和于伏虎一行抵达味县。
在味县短暂休整一天后,司马遹和于伏虎又一同继续南下,抵达同乐后,于伏虎径直往东南回归漏卧,司马遹则带着李秀向西南,直奔滇池而去。
其实,李秀一开始本不打算去滇池的,但在李钊和司马遹的反复劝说下,她还是被迫一起去了,颇有点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忐忑不安。
二月初十,司马遹终于抵达暌违一年半的滇池,荀奕亲自出城迎接。
不知不觉间,司马遹已经两年没见荀奕了,再见时两人都忍不住眼眶湿润,双手握在一起久久不愿松开,荀奕哽咽道:“殿下,您辛苦了,臣未能替您分忧,惭愧无地。”
“玄欣言重了。”司马遹指着滇池城道:“才一年多的时间,滇池再次大变样,这都是玄欣之功啊。”
司马遹所言并非场面话,和一年半之前相比,滇池明显变大了,规模已经是味县的好几倍。待到进入城内后,变化更为惊人,街道上人流如织,商铺里鳞次栉比。
“殿下过奖了,滇池能有如今规模,全都要归功于刘越石。”荀奕自谦道。
不一会儿,司马遹被领到一座府邸前,门头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太子宫”。
“玄欣,这是何意?”司马遹大惊,连忙问道。
“殿下这些年辗转多地,戎马倥偬,时常还要风餐露宿,却从无一座府邸,臣便斗胆替殿下建了一座,至少可以让两位皇孙和公主住得舒适些。”荀奕在一旁介绍道。
“太浪费了,玄欣本不必如此的。”司马遹叹息了一声,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宅邸已经建好了,再去拒绝显得有点矫情。